“侯爷放心,”傅云鹤挺直胸膛,一手握着剑鞘,看起来英姿勃发,“迦南关的南城门和北城门皆在我军掌控之下,绝无任何一人逃出城外。现我军折损七十人,歼灭敌军五百人,俘虏三百人,敌军还有三百人负隅顽抗……一个时辰内必可全数拿下!城中西夜百姓皆闭户不出,暂时无伤亡……”
他的语调铿锵有力,眉眼之间更是意气风发,曾经困扰他的心结在上次和萧奕一番谈话后,彻底解开了。
大哥既然能信任自己,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份,让自己来领军打这么重要的一仗,他又何必钻牛角,耿耿于怀。
正像大哥说的,他如今在南疆军,身为军人,服从军命就是,别的也不用多想,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助安逸侯拿下西夜!
想着,傅云鹤的神色之中又有一抹复杂,飞快地瞥了眼身旁官语白俊朗的侧颜。
他早就知道官语白和大哥萧奕感情不错……如今看来,恐怕比他所想的更好!
这两人到底是如何成为知交好友的呢?!
他只纠结了一瞬,就摸着鼻子不再多想,别人的事,何必管那么多呢!
他现在该想的是,等这一仗打完后,他也能成亲了。
霞表妹还在骆越城等着自己凯旋而归呢!
傅云鹤嘴角一勾,露出傻兮兮的笑容,只听官语白沉吟着又道:“傅将军,传令黎副将、游参将、吴参将到守备府商议军情!”
“是,侯爷。”
傅云鹤立刻传令下去,一炷香后,几位将领便聚集在守备府的正厅内,一张偌大的书案被摆放在厅堂中央,书案上平铺着一张巨大的舆图,那舆图上不仅是详细标记了西夜的地形,还标了许多不同颜色的小旗子……
“西夜十二族,这十二种颜色旗子分别代表这十二族的分布……”
官语白垂眸盯着舆图,修长的手指在舆图上指点着,对着众人徐徐道来。
占领迦南关仅仅是他们的第一步,这场战役才刚刚开始,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这注定是一条由鲜血与生命铺就而成的路,所以决不能出一点差错!
厅堂内的气氛分外凝重,也唯有一旁的黑衣青年无论神态还是肢体都尤为轻松。
他独自坐在旁边的一把高背大椅上,悠哉地给自己斟酒,还招呼一旁的小四也过来喝酒,可是小四根本就充耳不闻,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众人中心的官语白。
司凛也顺着小四的目光看去,官语白的表情是那么全神贯注,一双乌眸中平日里的温润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锐气,是杀气。
这是他所知的官语白,曾经的官语白,本来的官语白!
官语白本来就不是皇帝用区区一个“安逸侯”的名号就可以豢养的。
他并非温顺的绵羊,而是一把绝世名刀,这把刀本该属于皇帝,现在却“阴差阳错”地落入萧奕手中,对大裕而言,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司凛仰首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勾出一抹似笑非笑,这又与他何干?
反正语白高兴就好!
夜色缓缓地过去,当一干将领从守备府时走出,外面的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了。
众将各归各营,休息整顿,然后于次日起继续乔装北上……
西夜那边的战线正如官语白和萧奕计划般步步推进,蚕食鲸吞;而骆越城里,于修凡、常怀熙和阎习峻等一众新锐营的小将却很是郁闷,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每日在骆越城大营当值时都绞尽脑汁地在萧奕面前晃悠,试图委婉地提醒萧奕,却是未果,新锐营直至今日都没有得到任务。
九月十七,于修凡、常怀熙和阎习峻正好休沐,三人就约了在踏云酒楼喝酒,也顺便商量一下对策。
三人进了二楼惯常坐的雅座之中,于修凡一口气就叫了三坛酒,口口声声说要无醉不归。
当酒坛打开后,雅座中酒香四溢。
于修凡的口涎开始分泌,酸溜溜地说道:“小鹤子现在可没这好酒喝,我们三人干脆连他的份一起喝了!”傅云鹤领兵在外,自然是不能喝酒的。
常怀熙和阎习峻无语地看着于修凡,人又不在这里,他耍这种嘴皮子有意思吗?
于修凡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给两个兄弟倒了酒,然后道:“小熙子,小峻子,你们说世子爷这次不会真的不打算用我们新锐营吧?”
姚良航走了,傅云鹤走了,连官语白都走了!
于修凡三人虽然不知道世子爷在计划着什么,但已经隐约感觉到也许这一次世子爷所图不小。
如今,也就他们新锐营的人还被留在南疆,于修凡心里还真是有种被撇下的失落感,幸好还有小熙子和小峻子“陪”着他……
常怀熙执起一个白瓷酒杯,一饮而尽,道:“那倒也未必。你别忘了,世子爷还在城里呢……”
也是!于修凡心念一动,面露喜色,起身正欲再给常怀熙斟酒,却见对方的视线正看向外面的街道,便也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酒楼外的街上人来人往,不少路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不远处的百花楼外,一个六七岁面色蜡黄、身形瘦小的女童正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不要……不要。大伯父,囡囡要回家,囡囡要回家找弟弟……哇!”
女童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试图往另一个方向逃去,可是一个胡子邋遢的中年男子死死地拉住了她的手,嘴里咒骂着:“臭丫头,你不去也得去!老子我都收了人家的银子了。”
这一大一小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有一个中年妇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道:“也不知道这小丫头的爹娘在哪,这做人伯父的竟要把亲侄女卖到百花楼那种腌臜地方去!”
“就是就是!也不怕以后生了儿子没**!”她身旁的老妇愤愤地附和道。
就在这时,她们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女音好奇地问道:“这位大姐,我看这百花楼布置得虽有些华而不实,但看着也算一家不错的酒楼,为何大姐你要说它‘腌臜’呢?”
两个妇人都是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身穿青色棉布衣裙的少女就站起她们身旁,瓜子脸,面容清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们俩。少女身后还跟了两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
也是,小姑娘家家的,恐怕是不知道百花楼是什么地方!两个妇人面露一阵古怪之色,随即,那中年妇人就解释道:“姑娘,你是不知道,这百花楼是烟花之地,又怎么会干净!”
烟花之地……青衣少女自然是知道的,眉头微蹙,朝那中年男子和女童看去。此人身为长辈,却是为老不尊,真真是可恨!
对于踏云酒楼的于俢凡等人而言,这个青衣少女委实看着眼熟……
于修凡脱口而出道:“咦?这不是大哥的妹妹吗?”
话落的同时,临窗而坐正在饮酒的阎习峻也是急忙往外望去,三个青年的目光都看向了一身素衣打扮的清丽少女。
不错,那个青衣少女正是乔装出行的萧霏。
萧霏转头吩咐了桃夭一句,桃夭就大步上前走到那邋遢的中年男子跟前,脆生生地说道:“喂!这小妹妹你要卖多少银子?”
那中年男子有些意外,看了看丫鬟打扮的桃夭,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萧霏,觉得萧霏最多不过是个米铺、酒铺的小户千金,就算家里养的起两个丫鬟,能有银子再多养一个吗?
而且,这百花楼可是出了十两银子啊!
中年男子咽了咽口水,狮子开大口道:“十五两,不,二十两!”
在男子贪婪的目光中,桃夭从钱袋里掏出了两个银锭,正要丢给对方,就听一个尖锐的女音自右前方传来:“谁敢抢老娘的人?!”
随着话语声响起,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妇从百花楼中走出,身后还跟着两个彪形大汉,一看就不是善类。
那老妇,不,或者说老鸨,扭着腰身走了过来,叉腰高气昂地对桃夭说道:“小姑娘,为人做事要讲先来后到,这小丫头片子,老娘我已经给了银子了,就是我百花楼的人。就算是皇帝老儿来了,也别想带走这小丫头!”
中年男子盯着桃夭手里的银子,心里一阵惋惜,可惜老鸨说得不错……而这百花楼,他也得罪不起!
听着老鸨粗鄙的言辞,萧霏微微蹙眉,上前走到桃夭身侧,淡淡道:“我愿出二十两银子,你可否将这小妹妹卖与我?”
二十两银子虽然不错,但是对于老鸨而言,这吃进嘴巴的肉就没有吐出来的道理,更何况,她还指望着养大这小丫头以后给她挣几百两几千两呢!
“不行。”老鸨坚决地说道,轻蔑地审视了萧霏一番,“丫头,瞧你细皮嫩肉的,老娘劝你别多管闲事,免得伤了你如花似月的脸蛋!”
说着,老鸨扬起手,对着身后的两个彪形大汉挥手使了个手势,然后指向那个女童不悦地拔高嗓门,“还不给老娘把这小丫头给带走了!”
“如果我一定要管呢?”萧霏看着老鸨又道,语气云淡风轻。
老鸨眉头一皱,用胖乎乎的手指指着萧霏道:“给老娘教训……”
“汪!”
一声兴奋的狗吠声打断了老鸨,一道灰影飞似的闪过,朝老鸨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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