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千南疆军踏着马蹄浩浩荡荡地行来,在泾州边际的斛峰山谷附近停下了步履,跟着在山林中扎营整军,众将士熟练地各司其职,不到一个时辰,就见一个个墨绿色的营帐完美地隐藏在了满山的林木之间……
日落月升,周而复始,不过才等了不到一日,就见远方一位身穿铜甲铁盔的将军带着上万大裕军气势汹汹地行来。
此刻正在一个小山坡上的萧奕自然是看到了,嘴角勾出一个狡黠的弧度,沾沾自喜地心道:这日子算得正好,人总算是来了。
萧奕随手把千里眼丢给了竹子,然后翻身上马招呼裴元辰和众将士道:“大姊夫,还有小的们,我们走!”
那副浪荡不羁的样子好似他不是带兵,而是一个山寨的土匪头子带着小的们去打劫似的。
萧奕率先策马而出,裴元辰看着萧奕的背影,表情有些复杂微妙,此刻他穿上了一身沉重的铜盔铁甲,看来就像是一名普通的南疆军士兵。萧奕说要带他出门,却没想到萧奕竟然带他来会李杜仲……
裴元辰深吸一口气,一夹马腹,与三百精锐营的精兵策马疾驰,紧跟在萧奕身后。
一众人等下了小山坡后,再沿着前方的山谷一路往前,马蹄声如闷雷般回响着,配上山谷两边山壁的回声,好似雷霆轰鸣般。
很快,萧奕等人就与李杜仲的一万大军在山谷的中央狭路相逢。
李杜仲当然也注意到了山谷的另一头有一队人马过来,起初因为山谷的回声,他还以为对方至少有数千人,等看到是一个身披银白色战甲的青年带着两三百人前来,顿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腰杆挺得更直。
李杜仲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一万大军就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前方那一袭银色铠甲的小将身上,对方看来不过二十出头,年轻俊美的脸庞在初春的阳光下容光焕发,白色的披风在身后飞扬,看来意气风发……
李杜仲微微眯眼,把眼前这张俊美得好似女子的脸庞与几年前那个在王都的纨绔世子重叠在了一起,是他!
镇南王世子萧奕!
李杜仲目光灼灼地盯着正前方的萧奕,眸底浮现一抹不屑:这个萧奕当年在王都嚣张跋扈,自从领了五城兵马司东城副指挥使后,成日在王都逗猫惹狗,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穿上了战甲,看着倒是人模人样了……
不过,萧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杜仲微微蹙眉,看着萧奕在百来丈外的地方勒住了马绳,胯下的乌云踏雪一边打着响鼻,一边躁动地踏着蹄子。
李杜仲正要说话,却被萧奕抢在了前面——
“喂!你是何人?”萧奕微抬下巴打量着李杜仲,嚣张地质问道,“没看到外面的界碑吗?这里可是南疆的地界!如果大字不识,自该请个军师便是!”
几句话引来他后方那三百新锐营的一片哄笑声。
李杜仲顿时脸上一黑,几年前,萧奕还在王都时,就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可是如今对方却做出好似不认得自己的样子,果然真是如传言般跋扈无礼。
李杜仲拿出卷成圆筒状的明黄色圣旨,然后右手高举圣旨,掷地有声地朗声道:“萧世子,本将军乃骠骑将军李杜仲,此次特意奉皇上之命前来南疆传旨!”
“哦?你是李杜仲?”萧奕似是怀疑地打量着李杜仲,伸出右手道,“何以为证?把这圣旨拿来给本世子瞧瞧!”
这萧奕还不知道他们镇南王府就要大难临头!还想给自己下马威呢!李杜仲冷笑了一声,话语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萧世子,这圣旨可是皇上给镇南王的,旁人不可窥视!”
他言下之意就是凭你萧奕,还没资格看这道圣旨!
“李将军真是好气魄!”萧奕不怒反笑,饶有兴味地鼓起掌来,拔高嗓门道,“不过,李将军,您说话也要看地方,南疆可是本世子的地盘,这里的每一寸地、每一个人、每一件物统统是本世子的,本世子有何看不得?!李将军,你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就从哪里来,给本世子滚回哪里去!”
萧奕身后的三百精锐营将士立刻摇旗呐喊,为萧奕助威:“滚出南疆!滚出南疆!”
在四周的回声助力下,洪亮的声音扩大了近十倍,声势浩大。
李杜仲没想到在自己的上万大军的跟前,这不过带了区区两三百精兵的镇南王世子竟然对自己大呼小叫,如此蛮不讲理,如此嚣张,这哪里是镇南王世子,分明是土匪窝里的出来的小土匪。
简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如果本将军一定要过去呢?!”李杜仲与萧奕四目直视,眼神中毫不掩饰的不屑。
对他来说,镇南王府已经注定要垮台了!这萧奕也已经是半个死人了!他又何必再浪费精力与萧奕虚与委蛇!
萧奕的嘴角翘得更高,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一般,他抬起右手,往前一挥……
“咻咻咻……”
下一瞬,声声破空声从山谷两边传来,无数漆黑的铁矢自两边的山林间射来,如同密密麻麻的飞蝗成群结队地袭来,在一片混乱的惊马声中,那数以千计的铁矢射在了那一万大军的四周。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弹指间,四周又恢复了宁静。
没有一点人员伤亡,只有那无数黑矢在咫尺之外深深地插入地面,密密匝匝,鳞次栉比,每一矢都是入地三寸,可以想象如果它们扎在人与马的血肉之躯上,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萧奕微微一笑,对新锐营的表现还颇为满意。
新锐营,故名思议,乃是年轻的精锐之师,官语白对新锐营的要求是十八班武艺样样皆通,比如这连弩,新锐营使起连弩来虽然比不上神臂军的专精,但也是像模像样,比起军中普通的连弩手还是高出一筹的。
正好,最近给神臂军打造的一批连弩刚运到了骆越城,萧奕就干脆先借给新锐营用了,也顺便让他们练练手。
四周的惊马声与骚乱声久久无法平息,这一万士兵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躁动不安。
李杜仲完全没料到这山谷两侧竟然潜伏着南疆军的连弩手,而这萧奕还胆敢下令连弩手对自己动手示威,脸上是又惊又怒。
李杜仲整张脸都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安抚着胯下的马儿,指着萧奕的鼻子指名道姓地斥道:“萧奕,你是不是要犯上作乱?!”
萧奕仍是在笑,仿佛没有意识到他刚才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漫不经心地说道:“李将军真是言重了!这可是南疆的地界,本世子不过是练练兵罢了。”他做出一副“李杜仲真是大惊小怪”的模样。
萧奕后方的三百新锐营跟着世子爷也有段时日了,对自家世子爷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也是深有体会,配合地发出一片嘘声。
紧接着,萧奕身后的数十名盾兵上前,训练有素地将盾牌叠加了起来,挡在萧奕的身前,几乎是同时,山谷两边再次传来密集的破空声。
又是数以千计的铁矢激射而出,而这一次,杀气凛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