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柚刻意假装平静,眼底却波澜翻涌。
她走过去,拉过周霁燃的手臂,衣袖已经破了,上面血迹斑斑。
“去医院。”
阿俊行动不便,陈昭宇带他先回去了。
杨柚陪周霁燃去医院,挂了急诊,缴费的时候又起了争执。
周霁燃不让杨柚拿钱,杨柚自然不会听他的,到最后杨柚失态地喊了起来:“周霁燃,我说了我来!”
路人侧目,医生也有点不高兴了:“这里是医院,禁止大声喧哗,你们两个商量好再来吧。”
周霁燃没说话,杨柚语气缓和了一点,坚持道:“我来。”
她去交了钱,拿了单子,回来的时候也没进去,就在急诊室门口看医生给周霁燃处理伤口。
伤口很深,周霁燃流了不少血,怎么看怎么疼的场面,他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坐在那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杨柚接了一通电话,电话那端的施祈睿语气严肃:“杨柚,现在来公司一趟。”
杨柚看了一眼诊疗室内的周霁燃,手机收到包里,转身走了。
***
杨柚打车回了公司,除了个别加班的员工,也就只有老板的办公室才亮着灯。
杨柚没假客气,推门进来,径直走到施祈睿办公桌前,问道:“找我什么事?”
正在汇报工作的助理被她打了个岔,脑子短路,忘记了接下来的话。
“施总——”
施祈睿对助理摆摆手,说道:“剩下的明天再说,你先下班,把门带上。”
施祈睿抬起眼看杨柚,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我找人调查了几件事,我想你一定有兴趣知道。”
他翻看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推到杨柚面前:“孙家瑜找景钰合作开发的度假村项目,内部消息,那块地政府是不会批的,他们自己有用,你让景钰及时抽身,及时止损。”
杨柚低头看了一眼,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施祈睿又推过来一台平板电脑,播了一段视频给她看:“我觉得姜曳自杀事有蹊跷,派人去查了一下那天晚上她的行踪。姜曳从你那里出来后,回过一次自己家,然后再去的姜家。这是她家小区的监控,你看看。”
虽然略模糊,但是监控很清晰地记录了姜曳和孙家瑜的争执。
杨柚猛地看向施祈睿:“孙家瑜说当时自己在外地。”
施祈睿点点头,道:“很显然,他说谎了,为了掩盖他与姜曳争吵这件事。孙家瑜花了不少钱,买下了这段视频。”
“你从哪里找到的?”杨柚问完之后,摇头笑自己傻,施家在桑城,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施祈睿神情漠然:“他花了多少钱,我给两倍,不行再给四倍,往上多翻几次,总会松口的。”
更何况他还搬出施家,没有人会为了孙家瑜这样卖命。
“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施祈睿见杨柚眼神冰冷,继续道,“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不要把姜曳的事再揽到自己身上来。”
杨柚胸膛起伏几个来回,最终还是咬咬牙,回道:“好。”
她姿态倔强,又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施祈睿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还真有。”
顿了顿,他又道:“孙家瑜仍然有份参与。”
听到这个名字,杨柚深吸一口气:“还有他什么事?”
“杨柚的案子。”施祈睿注意到杨柚眼神又变了,有点闪烁,便哼道:“别紧张,我不关心你和周霁燃为什么还没分手。”
杨柚瞪他:“说正事!”
施祈睿站起来,杨柚观察他的神色,已经是要发脾气的前兆。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对孙家瑜毫不掩饰的鄙夷:“你这个姐夫,真是个人才。”
“因为周霁燃,又提起来杨柚的案子,我就顺手查了一下。”施祈睿冷哼一声,“那天孙家瑜也在楼梯上。”
杨柚霍然一惊,嗓音微不可查地颤抖:“你是说——”
“孙家抹去了他的存在,让他变成了一个在楼下什么都不知道的旁人。”施祈睿看向杨柚,“这么多年来你为难自己,是因为那一天你和她大吵一架。七年来我没劝过你,可是真的没必要,这不是你的责任。”
杨柚死死咬着唇,留下苍白的颜色以及一排齿痕。
“施祈睿,那一天我和你吵架之后,心情很差。她瞒着我跟孙家瑜谈恋爱,你知道孙家瑜这个人一直不讨人喜欢,我说了她几句,她也不高兴了。我们不欢而散,可我没想过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如果不是因为她,杨柚不会脾气那么冲跟人吵架,也就不至于被推下楼梯。
施祈睿自嘲地笑笑:“所以你也恨我。”
“对,本来她找我,是想让我和孙家瑜一起吃顿饭,她爱我也爱他,是希望我们关系好的。我拒绝她,伤了她,她生气了,转身往她家的方向走。她本来不会回家的,也就不会遇上周霁燃。所以你看,我连累了多少人。”
“按你的逻辑,这都是我的错。”
“不,其实我知道,如果你不是为了帮我,也不会被你爸送走。我只是很生气你不联系我,所以才想和你吵架。”
“所以,其实是把你生下来,再把你养得这么任性的人有错。”
杨柚一愣,抬头望向他。
施祈睿的表情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温柔:“你不可能改变过去,也不要自我揣测你在这件事里的影响。推杨柚下楼的人,不是周霁燃就是孙家瑜。如果是周霁燃,他已经赎罪了。如果是孙家瑜,你也可以让他付出代价。”
“无论是谁,都与你没有关系。”
施祈睿天生冷情,他所有关于爱情的热情,都给了眼前的这个姑娘。
现在她不再回应他了,没关系,他仍旧是那个愿意放弃一切帮她解决麻烦的人。
***
半个小时后,杨柚站在周霁燃家门口,敲了几轮门,没人应,打了几次电话,没人接,然后才想起来她身上还有钥匙。
她开了锁,又开了灯。
周霁燃在家,躺在她的沙发上,还是傍晚那身衣服,眉头紧皱,面色潮红,呼吸沉重。
杨柚关门的声音很大,周霁燃看了一眼,闭上眼,没几秒又睁开眼看她。
“你发烧了。”
“嗯。”
冰凉的手覆上周霁燃的额头,对他而言就像旱了很久的人遇到解渴的水,舒服得让他只想继续睡下去。
“起来,去医院。”
这是周霁燃唯一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虚弱的一面。
“不去。”周霁燃拒绝得很干脆。
杨柚憋着一口气,语气不善:“就为了省那点钱,你不要命了?衣服穿好,去医院。”
周霁燃还是没反应,杨柚忍无可忍,怒言:“周霁燃,你是不是傻?是不是特想当圣人?谁让你替我挡开那条狗的?有病为什么不去治?孙家瑜也在楼上你为什么不说?隐瞒这件事你肯定是凶手你知不知道?坐牢很好玩吗?你说句话能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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