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他打着让陈扬帮他寻找诏书的名义,实际里的意思估计连陈扬自己都猜得到是什么——无非是作为荣帝近侍的陈扬知道的实在太多,沐羽对将他独自放在白鹿山的行宫上这件事很不放心,生怕出什么差池,便干脆将他一并带走。
显然陈扬也很懂他的想法,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到底是熬死了两代皇帝的人,十分懂得审时度势。他从善如流地将这个差事应了下来,并主动要求亲自寻找继明殿的传位诏书。
看他如此随机应变,沐羽也松了一口气。他原本还担心对方会因为荣帝而主动将沐云书的事情先一步说出来,届时想必只有以他亲手送这算是看着谦王长大的老人上路。未曾想这人终究比较惜命,选择了隐瞒事实。
有陈扬在旁帮忙,找到继明殿的诏书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他抖抖索索地将一捧绢布自檀木盒中取出来,恭恭敬敬地奉到了沐羽手中,而后退到了一边。
接了这传位诏书,沐羽只觉有千斤之重。他想起荣帝死前听到他应下此事的眼神,只觉十分对不起荣帝,一时间竟然不太愿意打开这诏书。只是这意愿到底也只是瞬息之间的想法,最终他还是屈服在了打工仔的奴性之下,默默地打开了这份诏书。
入眼的是熟悉的字体,应当是由荣帝亲自书写。他慢慢看下去,果不其然在其中看到了“传位于谦王沐羽”的字样。
这让他忍不住摇头:这份诏书是不能留着了,如今只有另行伪造一份,将名字改过来才行。好在他提前将陈扬带了回来,否则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即便叫陈扬拿来皇帝玉玺,模仿荣帝的笔迹私自再起草了一份诏书。
写完后,回头一看,只见陈扬神情复杂地站在角落看他。
沐羽苦笑,心想着陈扬也是很懵的——自古以来只见叔侄亲眷为了皇位大打出手头破血流的,哪有见过为了让出皇位还不择手段的?便道:“公公可是觉得本王……欺骗皇兄,大逆不道?”
陈扬低头道:“老奴只是想起了您还小的时候。那会儿圣上握着您的手,教您写大字儿呢。没想到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啦……”
沐羽稍微一想,看到桌上铺着的墨迹未干的诏书,心知他在半讽刺伪造诏书一事,也不生气。究根到底他还是很温和一个人,只要别人不和他主动作对或者欺负到头上,他向来不吝于和颜悦色的。何况发现陈扬不是彻头彻尾的小人嘴脸,还是有几分忠诚的,这让他难免多说几句:“是吗,亏得公公记得。本王如今只记得也是如今时节,父皇因为本王辞储位一事大怒,最后罚本王去继明殿为先祖们誊抄经文思过。”
他这说的却又是另一番事情了,只因为当初陈扬也曾伺候过先帝,这件事自是记得的。谦王贯来是守信之人,既然答应了先帝永不为帝,便不会再应下他兄长的要求。虽然在荣帝将死之际勉强应下,那也只是为情势所迫而已,算不得数。
这番话,便当做刚刚对陈扬那番指责的回答了。
陈扬听罢,长叹一口气,道:“是老奴糊涂了。”
“无事。”沐羽无所谓地笑笑,“皇兄驾崩后,本王身边已无什么亲近之人。公公之后便来本王身边吧?”
“老奴都听殿下的。”陈扬道,“殿下但凡说一句,哪怕让老奴去死都是可以的。”
“那有劳公公将这诏书处理了吧。”沐羽将荣帝留下的诏书丢给他,“别让他人看到了。”
陈扬得令,捧着诏书退下。
沐羽心知方才的话并不能让陈扬放下自己欺骗荣帝带来的成见,这将诏书这么贸然丢给他处理定然是会出问题的——要么是他在沐云书登基大典闹出事情,要么就是这诏书在以后作为重要道具被人发现。不过沐羽不是很在乎这些,若是前者,他自是处于优势的那一方,有完全的准备应对;若是后者,他一开始会将这诏书丢给对方便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毕竟藏东西的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藏在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儿的地方。
他做完这些,方才有空去管荣帝驾崩之后的事情。
沐云书他指望不上,更不可能去指望荣帝留下来的那几位辅政大臣。待荣帝梓宫还京后,他将诏书交予几位老大臣,随后便忙于荣帝的丧葬事宜。好在凭着谦王的记忆和系统外挂,沐羽做的勉强还算顺手,不至于被人瞧去是假冒的来,也不至于被人指着鼻子喷他这行为越俎代庖、大不敬之类。
一段时日内,日子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而沐云书也如他所预想般的最终屈就现实顺利登基,兰妃则荣升太后。事情渐渐走上正轨,一切看上去都十分美好,谦王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功成身退”回边关老家了。
——没错,“功成身退”。
直到沐云书登基,沐羽都不知道到底在哪儿出了岔子。这死孩子明明有65的好感度,竟到最后都没起过半分让他辅政的念头。至于兰妃?她巴不得没人干涉她行事。他隐约觉得自己有可能太自满了,竟然忘记在伪造的诏书上补上一句让自己辅政的话。
不过事到如今,后悔无用,沐羽也只有硬着头皮想尽一切办法在沐云书还没坐稳位置的时候给他搞事情了。
谢天谢地的是,古往今来热衷于搞事情的——
好像从来都不缺……
沐羽这边还没伸手呢,接着就一脸懵逼的发现,他竟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