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小姐说我克父母那事吗?”方青梅起先没反应过来,问清楚之后,随即得意道,“后来就没人敢了。那小姐敢那样污蔑我,我一气之下动了手,把她打哭了,还拿墨涂了她一脸。从那以后,他们就再也不敢当面说我坏话了。背地里我就不知道了,大概还会说吧。不过反正我听不到,就随便他们了。”
“……”
“当时我打了人,本以为母亲一定会罚我。”方青梅一时沉浸在幼时的回忆中,“从前在玉门关我打了人爹还罚我跪着背三字经,可是母亲却一个字也没有责骂我,向我把事情问清楚之后,说这不是我的错,是那个小姐不懂事。”
“陈夫人十分明事理。”周寒斟酌着词句,微笑着又道,“方姑娘你,也神勇的很。”
方青梅点点头:
“周公子你不必讽刺我,我确实是很神勇。母亲也是个好人。那时候刚到陈府,我总觉得叫她娘有些张不开口,不过从那件事以后,我就真心把她当做自己的娘了。”
话说到这里,便带了几分伤感。周寒撩起车帘看看外头,轻声对方青梅道:
“离陈府不远了。待会见到了陈夫人,千万不要太伤感。她的病情,宋大夫尚未让她自己知道。”
方青梅顿时红了眼圈:
“……我知道了。”
等到了陈府后门,天已经黑透。
马车远远停在胡同口,门口有守卫的士兵。陈方先下了马车去找宋指挥,稍后便见宋指挥也到了胡同口,低声与周寒道:
“人不宜多。只请周公子与夫人进去吧。”
一旁陈方笑着往他手中塞了一张银票:
“辛苦大人,这个请大人吃酒的。我从小跟着陈大人服侍,大人待我情深义重,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让我也见见陈大人。”
宋指挥迟疑一下,点点头:
“好吧。几位跟我来。”
三人跟着到了门口,宋指挥朝守卫点点头,只说了一句:
“这是来为陈夫人看病的大夫。”
一行人便进了陈府后院。
进去一个小院,仍有士兵守卫。绕过一条小路,又是一个青砖小院,前头是佛堂,后头几间简陋屋子,正是往日陈家下人住的地方。宋指挥停住脚步,支开两个守在房前的士兵,低声对周寒道:
“周公子,你们进去吧。半个时辰之后我再来送你们出去。”
周寒道了谢,与方青梅和陈方沿着砖石小路到了门前。方青梅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周寒看她一眼,借着月光看到她眼中盈泪,轻叹一声,掏出帕子递给她,然后稍一迟疑,便拉住方青梅手腕,走到房前,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却是陈禀,看到三人一时又惊又喜。陈方按捺不住先跑了上前一把拉住陈禀的手:
“老爷!”
方青梅也跟着喊了一声“父亲”。
喊了一声,两人眼中泪水一齐滚落出来。
“青梅,陈方,你们两个哭什么,没事,我在这里很好,很好,并没有受什么委屈。”陈禀扶着两人的双手微微颤抖,身上布衣旧袍,比起三个月前清瘦不少,只是神情还算镇定,打开房门拉两人进门,又看了看走在最后的周寒,说道:
“快进来说话吧。”
房中只有简单的桌椅条凳,一盏烛光颤颤巍巍,搁在中间一张陈旧八仙桌上。周寒进了门目不斜视,先整束衣衫,向陈禀面前一跪,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晚辈周寒,见过岳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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