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输了一夜的水,手腕都疼,一睁眼看着简安就趴在他旁边。
一看就是守了一夜。
顾淮心里软的不行。伸出手来,犹豫了一会,还是去摸她的头,她的头发是天然的深亚麻色,很软,这样的人心很软。
顾淮知道自己的作战计划成功了,简安又回来了。他推了好几个上市的项目,就为了换这三天的生病,一瞬间的怜惜。
顾淮觉得自己完全失去了经济人的理性假设,他对于世界所有的认识都没法解释自己的脑筋抽风和中二病。
这种时候他会把责任全部推到简安身上,是她的问题,一定是她的问题,六岁,这个叫做简安的东西站在他面前,挡住了阳光。
他不耐的抬头去看她。
简安自动的忽视了她的厌烦,很热络的和他套近乎,女孩子扎着羊角辫,裙子是最恶俗的艳粉色,她从一个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她没有直接扔给他。
她很耐心的一点一点的把糖纸拨开,然后很粗鲁的塞到了顾淮小朋友的嘴里。
是冰淇淋味的啊。
对面的女孩子笑的没心没肺,顾淮心里觉得其实她的裙子颜色没有那么俗气,羊角辫也很时尚,嗯。
简安挡住了顾淮的阳光,但是她让顾淮知道了阳光的温度。
在此之前顾淮觉得阳光是像自来水一样的,从天上倾泻下来,冰冷的,刺眼的。
顾淮六岁说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话,那是简安逼着他说:“简安大小姐。”
那是一个小孩子们的角色扮演游戏。
简安的没心没肺是真的,可是她对你好也是真的。她是真的担心你的,为你好的,简安在医院里打的那个电话顾淮听到了,那真的是她的底线了,关于简家的一切都是她的底线。
顾淮觉得很感动,同时又有着深深的自我厌恶,如果说简安是那个给他全部的人,那么他就是那个拿走她全部的人。
简安那天晚上的咒骂,不是没有道理的。
自己就是一个野种啊,不光是野种,还是一个就会给人带来灾难和不幸的野种。
简安恨他的时候他觉得难受,简安对他好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
幸福好像是有限的,用一点就少一点了,所以他永远也不能像肖阳那样肆无忌惮,他节约着这一点幸福,像瘾君子一样每天吸食一点,维持着生命。
简安要是走了,他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简安已经醒了,但是还是有点迷迷糊糊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松了一口气,“终于退烧了。”
然后是抱怨,“你孙子是不是傻啊,你不会在车里等我吗。”
“这么冷,你不会多穿点吗。”
“你要是没碰到我就暴尸街头了知道吗。”
顾淮微笑着,用一种很肉麻的眼神看着她,简安觉得一阵恶寒。
“你正常点,反击啊。”
顾淮摇摇头,示意她凑近点。
简安往前面凑凑,顾淮让她再往前凑凑。
距离合适了。
顾淮的嘴唇轻轻的蹭过她的脸,这个吻实在是太轻了,简安的脸皮又太厚,所以她对这个吻几乎没有感觉。
但是脸怎么会红呢,太莫名其妙了,她是从来不脸红的啊。
她抬起身来,狠狠的打了一下顾淮的脑袋。
“你孙子头烧坏了吧。”
顾淮就那么心甘情愿的被欺负着,要是顾淮长得不好看就完蛋了,那股一本正经的贱样几乎让人想要狂抽一顿。
可是他长的太好看了,那股贱劲就成了一股妖气。
这年头脸还真能解释一切。
这两个人在这边腻腻歪歪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简安还以为是护士,连头都没回。
“这瓶吊水快输完了,护士姐姐你再来换一瓶啊~”
对面久久的没有回应,简安回过头去,她觉得自己的眼被脏了。
她恨不得把眼睛挖出来,然后扔到对面那两个人身上。
门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叫简长安,是简安的爸爸。
女的叫启明艳,是顾淮的妈妈。
简安是这样在心里评价这两个人的,这个评价她保留了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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