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又如何?陛下无嗣,龙椅即将落在五王头上,若是落在谦王、福王身上,他日在皇后娘娘面前跪地求生的妾室就要明目张胆的封太后,与娘娘并肩;若是落在秦王、显王、襄王身上,他们又有谁会记得正统嫡支,记得庆国公府?若是我们坐以待毙,迟早被赶出朝堂。早知又如何?国公爷该做的还是要做,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您若是沉湎往事不能振作,如属下等又如何安身?覆巢之下无完卵,还请国公爷早作决断。”谋士若说一心为庆国公着想,庆国公反而不信,说覆巢完卵,庆国公以己度人反而信了,觉得他说得对。
庆国公府自从出了皇后,这几十年都是顺风顺水,名列帝都一流人家,和他们家没有血缘,没有关系的新帝一继位,庆国公府免不得要边缘化。庆国公就想着团结一批人在自己周围,好继续在朝堂上占据高位。他自认和皇帝亲近,在立储的事情上,还是能说上几句话,正好以赐亲密关系吸引人投靠庆国公府。想要拉拢势力,给别人好处,没有银子怎么行?所以才有朱世良在江南秋闱捞银子,或者干脆把举人的名额送给封疆大吏的子孙示好。
谁知道朱世良这么有恃无恐,直接把最不学无术的排到了榜首,几个有名的才子也没有录进去,吃相太难看,直接让人把桌子掀了。
“先瞒着母亲吧。”庆国公叹息,老夫人现在是庆国公府的护身符,若是事情不能挽回,老夫人病逝,正好让庆国公府龟缩守孝,保存实力。庆国公回内宅告知老妻把二房的份例往上调,照顾好二弟遗孀、儿女,是他唯一能做的。
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庆国公府都开始伸手,可见京城已经乱成什么样儿了。
周煄从牢里回来,开始写奏折给皇帝说明情况,别以为没有结果就先可以不说。周煄现在见不到皇帝,只能通过书信、奏折沟通,周煄恨不得一天三顿饭按时按点的递折子进宫,好歹要让皇帝看到自己的努力。
易云在书房给周煄磨墨打下手,她也要学着书写公文。
“怎么这么高兴?”易云问道。
“一是案子有了进展,二是我想明白陛下的意图了。”周煄微笑道。
“什么意图?”
“这是考验吧?以前总觉得自己十拿九稳,以为陛下会直接下旨封太子,没想到居然推出了一个五王之争。也好,让人们瞧瞧我的实力免得日后掣肘。”周轻笑一声:“是时候亮肌肉了。”
今天在牢里试探白子墨、陈思阮、季田毅三人的时候,周煄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自己身上,在皇帝看来他们几王爷和告状的学子一样。不管皇帝要挑的是和自己亲密的、能负担江山社稷的,还是心胸宽广能容的,周煄都当仁不让。
想通了这一点,之前的纠结就不必了,他有信心争赢这一局。
周煄和易云在书房里说话,山竹突然着急得跑到门口通禀道:“主子,加急红封。”
周煄猛得站起来,这是他情报系统里最紧急的状况。
周煄一把结果山竹手中的信件,拆开一看:羊城乱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周煄一目十行浏览了事情经过。
羊城是周煄的封地,现在委托给徐子旭代管,主要政务还是有羊城官员自行解决,这也是朝廷正常的藩王属地封王不临民的正常举措。但藩地出了什么问题,藩王总是要背锅的,就像现在。
羊城这边靠海,加之周煄鼓励商业,代管的徐子旭也是兼着海关的职能,对外贸易十分繁华,带动羊城的商业经济。结果不知怎的,当地的香料大户因为生意上的事情闹了起来,然后从香料蔓延到其他行当,从商业竞争扩充到直接肢体冲突,而且还死了人。当地官员瞒不住要往上报,这时候洋人又来插一脚了。
问题还是出在香料上,纳西而货物的大宗买家都是海外之人,现在货物被断了,洋人注重契约精神,要求赔偿。本土商人们玩得一出溜溜的远交近攻,扯着洋人的大旗来为自己增势,又想不付出代价。这怎么可能?洋人也不是好惹的,现在船舰已经开到的港口附近,对峙之势形成,武力斗争一触即发。
周煄不知道是羊城的繁华引来了饿狼,还是内部有人挑拨,妄图通过封地乱象打击自己。周煄狠狠一拍桌子道:“徐子旭呢?”
是啊,徐子旭呢?封地托给他照管,平日里好处也没少拿,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徐子旭哪儿去了。
“没有接到徐大人的消息。”情报里没写徐子旭的处置,徐子旭也没有给周煄发消息,山竹据实以答。
用舰船火炮轰开国门,周煄只能想到那百年屈辱史,这是他的逆鳞,只要有洋人陈兵在港口,他就只能想到这个!他决不允许!决不允许!
周煄急得团团转,易云赶紧接过信仔细看完,道:“耀光,还没有打起来,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你先别着急……”
“不,你不懂,你不懂!”周煄焦躁不安,除了莫愁,没有人知道他的顾虑。
对啊,莫愁!
“有莫愁的消息吗?”周煄着急问道,莫愁去年就回去了,可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若是他在的话,应该能说得上话。
“这次陈兵港口的舰队,打的就是莫先生所在国家的旗帜。”山竹冷声道。
“不可能!”周煄和易云同时惊呼出声,周煄知道莫愁不会伤害自己的同胞,那段历史同样让他痛恨,易云是相信周煄和莫愁的兄弟之情,他们从小相依为命,莫愁怎么会在周煄争皇位的关键时刻拖后腿。
“主子,现在的关键是羊城那边怎么处置,朝野上下都盯着主子,瞒不过的。”山竹问道。
“等等,让我捋一捋,让我捋一捋。”周煄坐回椅子,消息太震撼,以至于他一直在情绪上,还没冷静下来思考,这样的状态是不能做决定的。
周煄干了一杯冷茶,脑袋飞速运转,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南方的冬天也不是好过的,此时开战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不,不,不要总是想到打仗上去,若是能让战争消弭于无形才是最好的策略,那该怎么办呢?怎么才能平息由商人引起的乱局,不至于打仗呢?
周煄还在思考策略,白霜亲自过来禀告道:“主子,南边又来信了。”
周煄跳起来接过信纸,脸色煞白,最不好的情况出现了:徐子旭重伤。
在发生乱局之后,徐子旭当机立断派兵镇压,亲历现场处置,在冲突中被收买的家仆伺机捅了徐子旭一刀,接着拥挤的人群逃走了,徐子旭现在还躺在床上,事情爆发出来,势必要派人接手徐子旭是职位。
“他能好吗?”周煄冷静问道,他的意思是让徐子带伤坚持,他的确人品有瑕,但和周煄交往已久,彼此对各自性情都有了解,在这个档口换人,周煄怕自己羊城府封地保不住。
“腰上捅了个对穿。”白霜道。
那就是不能坚持了,周煄皱眉,那他还有什么资源?羊城的地方官吗?不行,他们只会听从陛下的调遣。
“有没有莫愁的消息?我们能联系上他吗?”周煄问道,现在他能相信的也就莫愁一人了。
“联系不到。”白霜冷声道,他们做暗卫的,□□所有的信息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但依旧不知道为什么周煄这么信任莫愁,看来原因在他们到来之前。私底下他们心里也有揣测,看莫愁叫周煄一口一个哥,十分亲密,都猜想莫愁和周煄是有血缘关系的,甚至是一母同胞。但是就算这些猜测是真的又如何,现在和周煄争夺皇位的难道不是血亲堂兄,当初要至周煄于死地的难道不是生身父子?身在皇家,利益之下,哪儿有兄弟?
书房一时静默,门外又响起敲门声,是白霜的属下。白霜接过小竹筒,这是由信鸽送来的消息。白霜检查了一遍,才把信纸展平递给周煄。
“重伤徐子旭的人找到了,刘家人?和朝中有关系吗?是政敌的挑拨吗?”周煄把纸条递给山竹,复杂的谱系关系山竹擅长。
“苏州刘家?内阁刘阁老正是刘家嫡系嫡支,刘家现在最大仰仗的就是他,他不可能不知道家族的行动。刘阁老的外孙女不正是襄王的正妃吗?”山竹把几个信息点一串联,事情就清楚了。
“那我就放心了。”周煄长叹一声。
易云、山竹等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周煄,放心什么?
知道是什么人在幕后作怪,周煄就放心了,他怕的是我明敌暗,更怕的是在他们有准备好的手,西方列/强就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准备用刀与剑打开国家大门。根据莫愁带给他的书籍书籍推算时间,现在还在公元15世纪,现在海洋是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是时代,周煄还有时间。
“陛下得到消息要多久?”
“大约在今天下午。”白霜道,朝廷有正规的渠道,比他们不会慢太多。
“嗯,府中一切照旧,我也是下午得到的消息。”周煄把小纸条展开,找出自己早就写好的关于海洋方面的条陈,准备下午入宫陛见。
既然刘阁老敢拿他的封地开刀,那及让他知道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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