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道,“谢谢。”
她脸上的笑容很纯粹,似乎从未因死亡的临近而担忧。
康念用力握了握,等对方手上也温热起来,她才收回手。
“我听唯叙说,你是大作家。”
“谈不上作家,”康念喝一口花茶,味道有些发腻了,“就是个偶尔卖字为生的小说人。”
“那很厉害,我从小就佩服会讲故事的人。”蔚蓝侧开点身体,从身后的书包里摸出一本书,是《向阳处》,“温礼借给我的,我只看到三分之一,”她吐吐舌头,“我从小看书就比别人慢。”
康念笑了下,从她手里接过书来翻了两页,书被保护的很好。
“其实这本书太沉重了,可能看到最后会很伤感,不太……现在看不大合适。”
望着窗外,年轻的学生进门又出门,蔚蓝声音细小,“现在……我反而想看一些基调沉重一点的书,至少让我知道,这世界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悲剧在发生。我只是其中渺小的一个,心里能好受一些。”
“……”康念张了张口,一句话最终咽下去没说出来。
茶壶里添上水,蔚蓝脸上重新堆满笑容,问道:“你和温礼,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康念动作一僵,楞了一下。
结婚这件事,她和温礼都刻意避开,谁也没有主动提过。不是没打算,是彼此都觉得,似乎还不到走入婚姻的那一步。又或者,问题在于她,始终不能走过过去的阴影,而温礼,在等她。
他不催,她就以为他也不急。
蔚蓝看了她一会儿,从她的表情上了解了一点。
“前两天,唯叙同我求婚了。”她看着康念的手,慢慢说,“我觉得,一个男人真的特别爱你的时候,无论你是怎样的,他都想承诺以婚姻,因为他想照顾你,去保护你。不知道我这种感觉对不对,但至少大部分男人是这么想的吧。”
康念舔了舔嘴唇,右手覆上左手的中指,摸了摸那枚没有过多装饰的铂金圆戒。
一直把江唯叙和蔚蓝送到地铁口,温礼和康念才转身回附院。
天还早,康念回家也是一个人待着,没什么意思,索性留在医院里陪温礼。
说是陪他,温礼前脚刚回科室,后脚就被急诊叫走了,直到天色渐晚,都没有从手术室出来。
康念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披着温礼的白大褂,倚着墙,往窗外看。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模糊的车影不停在路边擦过,形形□□的人或病人行走在大片零落的光影下。
她淡淡看着两座门诊楼间的静阑风景。
树上蝉鸣,窗外空气燥热,从前她并不是很喜欢夏天。她更喜欢白雪皑皑像裹着银毯的冬,冷静又深刻,可冬天太冷了,冷到心里去,渐渐地,她开始热爱散发着光热的夏。
温暖的天气,像有人来温暖你。
温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康念在出神,他便没有打扰。等听到声响,她回过头,才看到温礼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静默的看着病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康念转过椅子,把办公桌前的位置让给他。
温礼又把她连人带椅子拉回来,“没几分钟,看你在想事情,就没叫你。”
“哦。”康念回应的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温礼捏捏她的脖颈,那手感又嫩又滑,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低低笑起来。
康念瞪着眼看了他一会儿,神色认真又严肃,忽然问道:“你想结婚么,温礼?”
温礼顿时笑不出来了,脑回路一时咔吧一声断了线,没跟上她的节奏,“……啊?”
她于是再问一遍,一字一句:“你想结婚么?”
温礼的胸口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扑通——扑通——
怎么不想?
可每次面对康念,他到嘴边的求婚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提起才会显得真诚。
他怕她因为程灏的阴影而对一段婚姻产生绝望和不信任。他告诉自己得慢慢软化她,总有一天用她能接受的方式,给她一场盛大而感动的仪式。
这是细水流长的活儿,急不得。
温礼没吭声。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康念没有笑,目光的定点落在他脸上。
“温礼,我们结婚吧。”
“……”
“……温礼?”
他一个俯身抱住她,“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康念把脑袋枕在他的颈窝里,声音很静,很轻,她笑了笑,说:“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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