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瞬惨败,千艘楼船,付之一炬,几十万大军,所剩不多……这样的例子难道还不足以警醒后人吗?
国家就如同这艘楼船,断然不可以外面看着光鲜,内里却是积弊丛生,经不起撞击。
一個国家,要有稳固的根基,而这个根基,就在于百姓,在于人心。”
朱元璋把自己置身危船之上,也不只是逼迫张希孟而已。他也是要提醒自己,还在一艘危船之上,切莫觉得此战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就可以安享富贵,就可以放松部下。
不行,绝对不行!
朱元璋在问张希孟,也是在问自己,到底要如何,才能君临天下?
“末将拜见上位。”
徐达单膝跪倒,向朱元璋行礼,随即抬头道:“回上位的话,卑职无能,尚未追上陈友谅,此贼或许已经逃跑,请上位责罚。”
此刻大战尚在继续,诸将犹在追杀,徐达带着烟火,疲惫中带着兴奋,兴奋中还有那么一点遗憾。
朱元璋含笑伸手,俯身把徐达拉起来,拍了拍他。
“不用说陈友谅了,那是小事……你这一次领兵大破陈军,身先士卒,立下赫赫战功,咱要好好赏你啊!”
老朱盯着徐达,笑呵呵道:“陈友谅即位汉王,就封了张定边为太尉,张必先为大将军,如今你才是区区都指挥使,确实是低了一些。”
徐达微微一怔,面色渐渐严峻起来,“上位,末将,末将不敢居功,而且末将还有几句话,不知道能不能说?”
老朱一笑,“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
徐达又思索了一会儿,正色拱手,慨然道:“如今一战,虽然重创陈军,到底未能全功。江西湖广,尚有辽阔土地,未纳入上位治下。更何况元廷依旧雄踞北方,中原未复,华夏未兴,便是苏州等地,也在张士诚手里。”
徐达肃然道:“冠军侯霍去病曾经言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末将斗胆言说,华夏不兴,谈何封赏?”
朱元璋心中感叹,忍不住轻笑道:“这话说得很有气魄,不愧是咱的神将!”
老朱竟然以神将呼之,徐达只觉得心中热血奔涌,却也急忙道:“末将这几年,受上位督促,有张相点拨,着实读了几本书,也明白了一些道理,这话是发自肺腑,末将,末将也有青史留名之心,比肩名将之志,还望上位体察。”
朱元璋见徐达披肝沥胆,所言皆是心里话,越发欣喜。
话说这些年的耳提面命,总算有了效果。
虽说不能让手下将领不在乎功名利禄,但总要有更高的追求。
一念及此,朱元璋竟比打了大胜仗还要高兴。
“你去安排,继续追亡逐北,收拾残局……至于此战封赏,咱打算抚恤死伤将士,就在湖口,立碑建庙,祭祀有功之臣。至于立功大将,咱也有爵位相赠,请大家不要着急。”老朱顿了顿,又道:“此战之后,我大军直入江西,万万记得,勿施横暴,切莫觉得自己是淮西人,是浙东人,就瞧不起江西百姓,如果谁敢肆意欺辱杀戮,咱的军法不会客气的。”
徐达悚然,急忙去传令了。
朱元璋和张希孟继续坐镇,统御全局,又过了一阵子,竟然有人搀扶着一位老臣,颤颤哆嗦,来见朱元璋。
“老臣朱升……恭贺上位!”
老头扑在地上,激动不已,泪水长流。
朱元璋一见朱升,也是万分感慨,他连忙搀扶朱升,感叹道:“此战如此凶险,早知如此,便不该让你冒险。”
朱升摇头,“上位,老臣这把年纪,死不足惜。所欲者,不过是眼见华夏重兴,中原恢复,如今上位又向前走了一大步……陈友谅兵败,江西唾手可得,若是再拿下湖广,南方尽数掌握,到时候再行北伐,必然是无往不利!”
朱元璋淡淡一笑,“若是能如此顺利,自然最好。奈何陈友谅已经走脱,只怕还要有波澜。”
朱升眉头挑动,突然道:“上位,老臣以为,或许能抓住陈友谅!”
“当真?”老朱不信。
朱升就道:“上位,当初有一个年轻人,随着老臣一起出使,如今他却不在老臣身边。”
这时候张希孟也忍不住道:“姚广孝呢?他去了哪里?”
朱升道:“是这样的,陈友谅想叫我过去,结果中途火焰骤起,烧红了半个大江。姚广孝突然出现,帮老臣杀散了几个陈军。随后带着老臣逃命,结果在路上遇到了欧普祥,他也是彭党中人,愿意归顺。便保护着老臣周全。姚广孝见老臣无恙,便嘱托欧普祥,随后他换上陈军的衣服,混入逃窜的乱军之中。如果老臣没有猜错,姚广孝是想伺机抓住陈友谅。”
老朱忍不住大吃一惊,那么多名将猛士,都没有拿下陈友谅,这个姚广孝,不过是一介书生,虽然长得凶戾一些,竟然要抓陈友谅。
哪怕抓不到,也是忠勇可嘉啊!
老朱突然看了看张希孟,眉梢含笑道:“张先生,你看咱们上上下下,为臣,为将,为书生的,可还有些出息?”
张希孟能说什么:“主公圣君贤臣,端的是可喜可贺!”
**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