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连贝当都对局势绝望了,法国还有什么打下去的希望?或许1870年的那场劫难存在宿命轮回,在今天又降临在了法兰西民族的身上。
贝当的投降声明传出之后,刚刚从国防副部长黯然去职的戴高乐蓦然怒冲霄汉,他大吼着踹飞了眼前的收音机,粗重的呼吸声仿佛一头暴怒的公牛。
诚然,法国当前在本土的抵抗已经式微,但它在非洲还有广袤的殖民地,再加上阵容基本完好的那支海军,完全可以和德国继续打下去。而现在法国政府如此迫不及待地屈膝求和,简直是将一个大国的尊严与底线彻底丢尽:曾经叱咤风云的贝当看来早已衰老懦怯,背弃了军人荣光的他再没有资格带领法国人民继续前行!
眼见身边的官兵都人心涣散,再没有抵抗的战斗氛围,戴高乐双拳紧握,心中的念头变得愈发明确清晰起来。如果法国还想光荣的继续战斗,唯有效仿波兰在海外成立流亡政府,号召国内民众群起抵抗,同时联络海外各殖民地总督,将这些地盘纳入抵抗阵营之内整军备战。在正常情况下,这项工作应当由一位重量级高层来领衔,然而现在法国政府中不是投降派就是悲观派,衮衮诸公中竟无一人能挺身而出,捍卫法兰西民族的荣耀与尊严。
戴高乐心潮汹涌,目光渐渐坚定起来。虽然他不知道东方古国那两句爱国诗词,但他现在为了国家而无视个人祸福荣辱的决心,却是与之浑然相契。
6月17日下午,戴高乐向上级请求,允许他到机场送别英军将领斯皮尔斯。目前英国还有近2万人在法国土地上作战,现在法国准备投降,英国人自然也要跑路、以免当俘虏了。本着双方好聚好散的想法,戴高乐如愿以偿的获得了许可。傍晚时分,戴高乐与斯皮尔斯两人在机场跑道上敬礼惜别,旁边几名陪同军官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位将军用眼神进行的交流暗语。
当飞机发动引擎开始滑行时,戴高乐突然向飞机狂奔起来,身高将近2米的他腿长步大,十几秒钟就追上了尚未完成加速的飞机。旁边人员个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飞机舱门被打开,斯皮尔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他探身伸出手臂,如同电影桥段似的一把将戴高乐拉了上去。
“戴高乐将军……搭乘英国飞机走了?他难道是英国人派来的间谍么!”等到那架运输机从跑道上腾空而去,几名法国军官才反应过来,如梦初醒般失声大叫道。然而无论怎样,他们都追不回那架飞机,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在空中逐渐变小,最终消失在视野里。夕阳下,一众法国人面面相觑,觉得这辈子自己经历过的最荒诞事情莫过于此。随即他们便向上级报告了这一变故。
对于戴高乐的突然离去,法国当局起初并不以为意。因为戴高乐只是个刚晋升准将不满半月的小角色,而现在法军已被德国俘虏的将领就有上百名,相比之下,一个区区准将的叛逃无异于沧海一粟,根本不值一提。考虑到戴高乐平日里亲英仇德的坚定主张,法国当局都认为他这是在流亡避祸:毕竟,一旦德国人在胜利之后展开清算,戴高乐这些顽固派全都避免不了漫长的牢狱之灾。
然而在次日,英国BBC播送的一条广播却令贝当等人愕然失色。在伦敦现身的戴高乐已被丘吉尔奉为座上宾,前者宣布成立“自由法国”组织,义正词严地号召法国军民反抗波尔多卖国政府的谕令,为了自由和尊严与德国人战斗到底。同时,戴高乐还号召法国海外殖民领地听从他的领导,继续擎起战斗的大旗。
“真是一位勇敢热血的年轻人。到了今天,他还敢和德国继续作战,这份无畏的精神令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愧疚。”贝当缓缓关上了收音机电钮,神情间带有无尽的感慨,“如果是在1914年,他必将成为法兰西洞穿敌人的一柄锋锐长剑,然而在今天,他只会在历史大势的狂澜冲击中变得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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