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江浪细细打听,孙掌柜反而侧着头细细凝视着他,点一点头,笑道:“江兄弟,你乘的是黑马,穿的是银色狐裘貂皮,而且又姓江,那可当真巧得紧哪!合该孙某发财。哈哈!”
江浪一怔,问道:“掌柜的,这话是甚么意思?”
孙掌柜呵呵笑道:“不瞒你说。刚才老弟一进店门,我便猜出来你多半是姓江了。”顿了一顿,又道:“孙某决无恶意,江兄弟不必多心。三日之前,大雪山一带的各处客栈、寺庙、道观,都收到飞鹰传讯,说是有人委托卫八太爷的手下到处打听一位姓江的中土少年下落。这少年乘的黑马,穿的是白袍,半个月内,多半会到这一带。江兄弟,这‘白袍黑马的中土少年’,说的不正是老弟你吗?哈哈!”
江浪听说在这西域万里之遥,竟尔有人寻访自己,不禁心中惊疑:“莫非是岳母事先已经安排了人在这边接应我不成?她只是让我随机应变,便宜行事。这里会不会有诈?那个‘卫八太爷’到底是甚么人啊?”
言念及此,心中不免起了戒备之意。
他心下琢磨,自己白袍黑马,乃是岳母刻意安排。然则在这塞外绝域之境,无亲无故,人地生疏,怎会有人晓得?岳母又不曾明示会有人接应自己,若然是敌人加害自己,岂非遭殃?
他不动声色,淡淡的道:“竟有这等奇事。孙掌柜,你可知是究竟是甚么人在打听我的行踪?”
孙掌柜摇头笑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但可以断定的是,那人应该是你的朋友。只不过你朋友的面子不小,竟能令堂堂的‘卫八太爷’出手相助。若非你朋友神通广大,来头不小,便是他花了许多银子!”
江浪奇道:“何出此言?”
孙掌柜笑道:“因为小店得到的消息说,无论在这一带哪家客栈收留到江兄弟,只须好生将此事回复,好生款待你,并请你耐心在此等候。待到卫八太爷的手下前来与你会合之时,不但房饭钱加倍照付,而且另外赠送一百两银子的谢仪。江兄弟,消息中还说了,不久便会有人来与你相会,并会告知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啦。哈哈!”
江浪心中一动,想道:“既然能说出‘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看来多半是岳母大人安排自己人在此接应,前来助我解救小昙的。否则在这万里之遥的绝域之境,怎会有人大张旗鼓地款待我?只不过这些‘自己人’也不知道我会几时到达、在何处落脚,因此便在这一带的许多客栈、寺庙等处广布耳目。”
他斜眼望了孙掌柜一眼,见他脸色欢愉,并无加害之意,又想:“我只是来寻妻子的。岳母虽与那人有仇,但是当今之世,并无人知道岳母和我夫妇的渊源。料来即便她的仇家当真在这一带,也未必会专门来害我。”
他这才恍然而悟,何以甫一跨进店门,孙掌柜便对自己热情异常,敢情是为了那一百两银子谢仪而来。他转念一想,又问:“孙掌柜,你可知抢走杂货铺的仇掌柜野猪肉的,是些甚么人?”
孙掌柜笑了笑,轩眉道:“江兄弟说的是‘黑熊’那贼厮鸟啊。那家伙是个回人强盗,也是卫八太爷的手下。卫八太爷可是个了不起的脚色,他手下的汉人、回人、哈萨克人、波斯人、天竺人等等,能人异士可着实不少。这一带的老百姓,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对这些无恶不作的家伙恨之入骨,却又个个怕得要命。只可惜大伙儿又拿这些强盗没办法。嘿嘿,除了我这间孙家客栈,那几个家伙哪里不敢去抢?”
江浪暗暗一惊,偷眼打量孙掌柜,只觉此人目光中精华内敛,太阳穴上微微鼓起,看来仇大海所说不假,这位孙掌柜果然是个练家子模样。
但这一带显然并不太平,强盗肆虐,若非身手了得、神通广大之人,焉能在此开设客栈?
他略一踌躇,想起素笺的人名,问道:“孙掌柜,这一带可有一个叫做‘长孙无垢’的人?啊,对了,他一半是汉人,一半是胡人。”
孙掌柜侧头思索,过了片刻,摇头道:“孙某从中原来这里已有十八年了。从未听说过‘长孙无垢’这号人物。”
江浪心下甚是失望,又问:“却不知来此之前,孙掌柜是做甚么的?”
孙掌柜瞧了一眼江浪挂在床头的佩剑,叹了口气,说道:“老弟能一个人平安无事的来到西域,想必也是个有能耐的好汉。实不相瞒,先父本是中原武林中人,至于何门何派,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二十多年前,为了躲避仇家追杀,先父带着我全家一十三口万里迢迢,前来逃命。途中数度遇袭,一家人死伤殆尽,来到此间之时,也只剩下三个人。家父不幸,到这里之后,第二年便染病而殁。”
江浪吃了一惊,没料到孙掌柜竟是为了避仇躲祸,这才从中原来到西域的。
孙掌柜苦笑摇头,又道:“江兄弟,这些年来,我虽已在此娶亲成家。但是有家难回,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了。”
江浪皱眉道:“孙掌柜,二十多年都过去了,你的仇家多半也已不在尘世了罢。即便还在,也该忘却这段仇恨了。其实你若想回故乡,也不是很难么!”
孙掌柜摇头道:“我虽在万里之遥,却也不是对中原之事一无所知。你别忘了,我是开客栈的。每年总会有不少往返中土的商队在此住宿喝酒。中原庙堂和江湖之中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能打听到一些的。”
有事,请假一天,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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