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么事,在裴子闫面前我哪敢觉得有什么不好。就是裴子闫给我一巴掌我也必须得说他打得好啊。遂我稳住心神强装镇定道:“回皇上,微臣觉得,甚好。”
怎奈这裴子闫咬住不放,继续又道:“叶爱卿觉得什么甚好?”
到底是什么甚好呢?我怎么知道!
我急得一手的汗,上早朝走神被皇帝逮住比在学堂上课走神被夫子逮住后果严重得多……然而正当我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前面的秦方辞动都没动一下,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低细语:“女子入朝为官。”
我如获大赦,道:“微臣觉得,此次科举,召女子入朝为官甚好。”
“为何?”裴子闫问。
我想了想,道:“圣上英明招贤纳士,不问出身高低不分贫富贵贱不介男女有别。”我只是一个负责编纂史书的,裴子闫问自己这样深奥的问题,我私以为不合适。但我能在关键时刻挤出这么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来,还是比较佩服我自己的。做人要圆滑更莫说做官了,幸好我没有口直心快地说出自己的第一想法——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实际上,我觉得女子入朝为官并不好。从目前我所处的水深火热之境就能感受得到。但既然我已经不明就里地说了甚好,就只好再瞎编下去。
裴子闫不辨喜怒道:“叶爱卿说得头头是道,口才倒是甚好。”
我头垂得更低:“微臣惶恐。”
对于科举,秦方辞又提出了一些其他的边缘意见,及时转移了话题。我暗自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这次早朝总算在煎熬中惶惶度过。
随着一声“退朝”,整个人如释重负。
秦方辞转身过来,一身紫色官袍衬得他身长玉立温沉优雅,一双淡淡的笑眼柔和晕开,十分养目怡人。他眉梢稍稍一抬,道:“太史大人早朝不在状态可不好。”
此时此刻我若还不给人好脸色就显得有点儿不近人情了,是以惭愧道:“是是是,幸好有尚书大人,及时解了下官的难题,让下官着实是感激不尽。”
“那太史大人,要拿什么感激本官?”
我一呆,抬起头来,倏地撞进了他那双带着笑却幽邃如漩涡的瞳孔里,实在没想到秦方辞会这么不客气。还不及思考我就没头没脑地道了一句:“尚书大人还没吃早饭罢,咱们一起去?”话一出口罢顿觉这样唐突地邀请他有些不合适,遂再窝囊地补充一句,“算下官请的。”
秦方辞笑道:“太史大人不说还好,一说本官就有些饿了,这样也好。”
“大人请。”
秦方辞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我退后两小步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旁,两人一起走出了侧宫门。
罢了罢了,就一顿早饭而已,权当是报答他今天对我的两次相助。等早饭吃完了各回各家,我觉得还是不宜和这位白绵羊尚书走得太近。
这里的侧宫门是专门供朝廷官员来回早朝所用,宫门外是一条不深的寂静巷子,巷子通往大街,等上了大街以后就是一派繁华热闹的光景。街道两边摆满了早摊儿,同僚们下早朝后通常都是在街边的早摊那里解决早饭问题。还真莫说,虽然市井了一些,但这里的东西相当不错,种类又很齐全。
我看了一眼秦方辞,觉得他可能不习惯这样热闹喧哗的早市,便问:“秦大人还适应这里么,若是不喜欢,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翠心楼怎么样?”一说完我又惊觉自己太大方了,恨不能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翠心楼是京城里最著名的点心楼,进去吃一顿完全可以用去我半月的月俸……就算是要感谢秦方辞,也不带这样儿大方的……
还好,秦方辞并没有接受我的提议,而是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指了指对面的油条小摊,道:“就那里罢。”
油条小摊的油烟味是比较重的,我没想到秦方辞会选择去那里。但我对他如此决断感到十分满意,油条豆浆不贵不说,我每天早朝过后不都是会去小摊吃一根油条喝一碗豆浆的嘛。
我和秦方辞找了偏角的一张桌坐下,卖油条的大娘早已经认得我了,笑眯眯轻车熟路地端上豆浆油条。我抽了一双筷子给秦方辞,他没有嫌弃油腻的饭桌和筷子筒,只挑了挑眉然后很有风度地接了过来,开始不紧不慢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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