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夫人神色扭捏,又有些压不住的忐忑,陈如峻心知有异,略略思忖间便明白了大概,知道明日大约为着什么事。
将批阅公文的笔一收,陈如峻也盘膝坐在炕上,就着刻绘六合长春景的紫砂壶替夫人斟了杯热茶,再温柔地揽住她的肩膀:“阿泠,知妻莫若夫。虽有我再三保证,你依旧日夜悬心,明日去看看也是好的。”
叫丈夫窥破了心事,慕容泠脸色绯红。她将那茶盏捧在手中,咬唇轻笑间露出右侧一颗小虎牙,依旧是年轻时岁月静好的琴瑟和鸣。
陈如峻将下颌抵在慕容泠鬓发上,深情地说道:“阿泠,你有顾虑也是应该的。女儿的婚事原来当母亲的做主,便叫着柳氏一起,也能好好参详。”
慕容泠偎在丈夫怀中,倚着那个宽厚的胸膛,听着陈如峻沉稳又从容的心跳声,无端地安宁。她轻轻说道:“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不愿糊里糊涂便替女儿结了亲,做母亲的总是这样牵肠挂肚。”
两家阁老府结亲,原是为得锦上添花。单论府上门楣,陈家约略有些高攀的意思,难免有人往政治联姻上头肖想,或许是崇明帝笼络这两家的行径。
陈如峻行的正坐得直,偶有风言风雨吹过,只当穿堂而过,并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何况几次在宫内遇到夏钰之,七尺男儿刚毅阳光的脸上便显出羞涩的神情,显然对这桩亲事极为满意。
陈如峻阅人无数,一双眼睛深邃不见底。如此情形哪有瞧不明白,夏家如此热心地结亲,连老太君都亲自相看,又有夏钰之又是这幅模样,便唯有一个可能。
那便是虽然女儿不说,这两个孩子私下应当见过面,也许还曾有过渊源。
生怕对女儿名声不利,陈如峻将推断放在心里,只在慕容泠这里替夏钰之打着保票,丝毫不透露别的消息。
见妻子始终放心不下,陈如峻索性由着他相看,以夏钰之的人材,自然配得上自己的千金。
慕容泠听丈夫说的有理,便吩咐桂嬷嬷去碧桐院传话,明日一早入宫,请儿媳柳氏同行。自己也不扰陈如峻阅公文,轻手轻脚下得炕来,去里间准备自己的诰命冠服,命人熨好了,早早搭在薰笼上。
陈芝华与陈盈华姐妹二人分别住在父母正房后头的东西跨院,本就离得近便。前头一有动静,后头便能晓得。
自打桂嬷嬷请进来人,往里一递璨薇宫送来的帖子,陈芝华这里便得了消息。使了贴身丫头巧珍过去打探,闻说夫人明日一早要进宫。
而且桂嬷嬷不顾夜深,两位哥儿已然睡下,赶着去碧桐院传话,请少夫人明日随行,陈芝华便约略猜到了几分。
不要自己姐妹相陪,反要长嫂撇开一双幼子随着入宫。母亲这趟去璨薇宫哪里是为得什么衣裳首饰,分明是为着自己红鸾星动。
陈芝华满腹心事无从倾吐,想要寻个人说话,见妹妹西跨院里依旧点着灯,几番徘徊在门口,终究抵不过女儿家的羞涩,跨出去的脚步又迈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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