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黄蜜已然熟透,果肉与果核剥离的一瞬,甜得似能将舌尖融化,偏是还留了一丝丝的酸头,更添了回味。
酸中带甜,甜中有酸,酸甜交强,便是徐昭仪此刻的心情。无论再刻意的从容与淡定,她也终究做不到真正的心如止水。
这些日子跪在佛堂里,徐昭仪其实想了许多。甚至想到若是自己身死,阿萱有自己这样一位顶着谋害皇嗣罪名的生母,以后漫长的日子要怎么渡过。
那时,她便打好了主意。若真有那么一天,自己被崇明帝赐死,她一定苦求最后的恩典,央告楚皇后将阿萱收在自己膝下,保住儿子未来的前程。
好在风雨过后,留给她们母子的不是生离死别,依然是温暖的阳光。徐昭仪品着那无比甘甜的樱珠,露出欣然的笑意。
从嬷嬷们的禀报里,楚皇后对徐昭仪这些日子的生活了然于心。
三餐茹素,早起抄经,晚间礼佛,将所有的首饰都收起,全换成素色衣衫,俨然潜心思过的样子。没有一丝抱怨,更没有一丝仇恨。
行到山穷处,坐看云起时。禅机佛语,说得就是徐昭仪这般宠辱不惊的人。如今苦尽甘来,便是重新理妆,身上也没有丝毫的浮浅气,由衷令楚皇后满意。
楚皇后吩咐秦瑶将所余不多的樱珠再装一盘,送去紫霞宫。含笑握着徐昭仪的手说道:“阿萱爱吃,你替他收着。今日从上书房下了课,你便可与他母子团聚了。”
提起儿子,徐昭仪脸上笑意更浓,心里也有了更好的主意。她起身行礼道:“为着阿萱,臣妾还有一事要求皇后娘娘”。
“有什么事只管坐下来说,本宫自然替你做主”,望着淡淡衣衫妆容浅浅的徐昭仪,楚皇后打心眼里喜欢。往昔没有看错她,瞧着端正凝肃些,却是个亦柔亦钢、经得起大事的人。
牵挂阿萱的心情,在当日大雨如注中慕容芃遣人传话,再三要她放心之后,徐昭仪便真得悄然放下。
那些日子,慕容萱虽不能来见母妃,慕容芃却每日泒人问候。守着徐昭仪细数阿萱的饮食起居与课业学问,每每听得徐昭仪欣慰。
往昔只觉得慕容芃这位正宫嫡出的皇子高高在上,不想他能如此体恤自己做母亲的心意,解了自己燃眉之急。对慕容芃的恩情,徐昭仪时刻铭记在心。
见楚皇后允诺阿萱依旧搬回紫霞宫与自己同住,徐昭仪却深深觉得,以自己的德能,显然已经不够条件再教导如今的阿萱。
她一介女流,所读的书除去《四书》、《五经》,便是些杂文词话,更不懂得前朝政要。长久一来,难免目光短浅,约束了儿子的成长。
既有着慕容芃这位未来储君真心的关爱,不如便趁着这个机会把儿子及早放在慕容芃身边,好替儿子的未来铺路。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日后阿萱长大,打小同吃同住的情谊非旁人可比,一定会是慕容芃最坚实的左膀右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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