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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
片刻,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哀怜般道:“李帅,朕现在……难啊。今冬,山西、陕西、河南,风燥凛冽,却是片雪未下,明年,旱情怕是已经不可避免。西南,奢家叛乱仍在延绵,数位巡抚死难殉国。辽东,鞑虏猖獗为患,军饷入不敷出……”
“……李帅,朕虽宵衣旰食,却仍是感觉力不从心啊。简直是说不出的纠结疲惫,唯恐有负皇兄所托……”
朱由检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后、碰到了长辈的孩子,一一对李元庆叙述着这段时间的纷杂纠葛,时而怒发冲冠,时而却又要忍不住悲凉落泪,非常之动情。
李元庆此时,则是成为了一个最好的倾听者,静静的听着朱由检的叙述,或者说……发泄。
只不过,朱由检虽然在李元庆面前表现的很好,或者说,隐藏的功底十分到位,有着远不相称与他年龄的老到和成熟。
但~,李元庆还是可以通过些许细节,以及他偶尔表现出来的一丝桀骜,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他的轻佻……
后世一直有句话说:“性格决定命运”。
此时,朱由检在李元庆面前,虽然表现的十分恭谨,可以说,给足了李元庆面子,但李元庆却是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在他表面的恭谨之下,隐藏着一颗跃跃欲试、躁动不安的心。
在很大程度上而言,年轻人,轻佻些,桀骜些,甚至~,放~荡些,都无所谓,都是人之常情。
毕竟,谁也是从年少轻狂走过来。
只可惜……朱由检的位置……尤其是此时的形势,却是注定了,他怕是不能犯哪怕任何一个错误啊……
“李帅,朕今天有些失态了。还请李帅您,千万莫要怪罪啊。”
这时,朱由检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深深叹息一声,坐到一旁的龙椅上,拿起一块手绢,整理自己的仪态。
李元庆知道,到了他必须表态的时候了,忙恭敬跪倒在地上,“皇上洪福齐天,些许繁琐小事,必定会逢凶化吉,顺利渡过。臣李元庆,愿为吾皇效犬马之劳!”
朱由检等的就是李元庆这句话,登时不由大喜:“李帅,有您这句话,朕可就安心了啊。”
忙快步起身,亲手将李元庆扶起来。
…………
李元庆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中,新皇朱由检,足足与李元庆聊个近三个多时辰,并邀请李元庆一起,共进了晚餐。
只不过,朱由检虽然对李元庆给足了礼遇,简直是给足了李元庆面子,一直以晚辈来自居,但李元庆的心里,却没有任何的爽快之感,反而,脊背却有些发凉……
在天启小皇帝时代。
李元庆虽然位卑职低,需处处讨好,四处逢源,如履薄冰,但事实上,天启小皇帝性情非常忠厚,直白点说,就是天启小皇帝没有什么坏心。
跟他聊天,人可以轻松很多,不会想着,他是皇帝,如果某一个细节说错,他会直接取人性命。
但此时的朱由检,却是让李元庆有一种针芒在身的感觉,简直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李元庆当然明白朱由检的意思。
此时,朱由检虽已经大致掌握了京师的大局,但对整个天下而言,他还需要百官、还需要老百姓,对他的一个接受度。
尤其是魏忠贤一党余案,此时还没有完全定性,整个朝中,还是存在着很多未知变数的波折。
朱由检非常需要,李元庆的声明和威望,在此时,帮他抵定大局。
可惜啊。
他的态度,他的急切,却是暴露了他的功利。
也让李元庆深深明了,朱由检虽然还愿意保持与他李元庆之间的联络,就像是当年的感情一般,但实际上,他还是更在乎他屁股底下的那把宝座,或者说的漂亮一点,国朝的江山社稷。
只不过,李元庆却绝非是自幼便接受了洗脑教育的夫子文人,他又怎的可能被朱由检这还略有些拙劣的手段,蒙混过他的眼睛?
天空中飘洒着细细碎碎的雪沫,映衬着路两边高大的碧瓦红墙,仿似,人就像是笼中之鸟,除了能感受到凛冽的风势,剩下的,便只有无穷无尽的压抑。
走出宫门外,杨磊一众亲兵们已经等候多时了,忙快步迎上来,“将军。”
李元庆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
杨磊顿时会意,快步过去,拉开了马车门帘,恭敬的服侍着李元庆上了车。
随着马车缓缓启动,李元庆拉开了马车的窗帘,静静的欣赏着迷茫雪雾中,京师的夜色。
某一瞬间,李元庆忽然发现,就算他已经很努力了,怕……怕还是改变不了某些特定人物的命运啊。
…………
回到雾雨阁,杨娇~娘已经在这边等候多时了。
看到李元庆回来,她忙快步起身来,小心帮李元庆接下了披风,拍打着李元庆身上的碎雪,小心道:“元庆,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吧?”
李元庆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掏出雪茄盒,点燃了一颗雪茄,深深吸了一口,淡淡笑道:“皇上对我很恭谨,让我意想不到的恭谨。”
“呃?”
杨娇~娘不由一愣。
她当然听出了李元庆话语里的不愉,更能感受到李元庆言语间的嘲弄,小心道:“元庆,是不是,是不是新皇已经对你有了猜忌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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