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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夜幕中,凛冽的北风呼啸着席卷而过,窸窸窣窣、仿若鹅毛般的雪片子,缓缓随着风势飘洒。
不多时的功夫,原本已经被清扫干净的营地主道上,雪层又已经快要没过脚面了。
李元庆带着杨磊和百多名亲兵,深深浅浅的踩在雪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主道两边的大帐内,多数都已经熄灭了灯火,儿郎们大多都已经歇息了。
与辽地相比,北地白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尤其是这低沉的夜幕,简直就像是要贴合在地面上,有种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李元庆掏出怀表,借着旁边杨磊手中的火把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从上午接到辽南的密报,到了这时,李元庆的心里已经算是勉强沉寂下来。
不过,李元庆毕竟不是大罗神仙,崇祯皇帝和朝廷、再加上辽西的袁督师方面,三柄利剑,合在一起,直勾勾的朝他的心窝子里刺过来,李元庆又怎能还保持足够的冷静?
吃过了午饭,李元庆便带着杨磊他们,开始紧密细致的视察营地,深入部队一线,与最底层的儿郎们交谈、聊天,询问他们的需求、困难,并尽力帮他们解决困难。
原本,李元庆以为,整个大势,整个时代的大势,都已经被他牢牢的掌控在手里,只要顺着大势走,他自己不犯错,一切~~,自然也会水到渠成。
但此时~,李元庆这才明白,他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大明既得利益阶层的强烈反扑,比他想的要更凶,也更猛,顺着飘飘大势,简直就像是铺天盖地的冰雹,简直就要让他李元庆无处容身。
事实上,李元庆在骨子里,是一个非常非常的没有安全感之人。
不论是后世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如履薄冰,还是此时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政治~斗争,其实~~~,都比真正的战争,要更为残酷。
就好像是一艘漂浮在大海上的小船,哪怕小船上只是破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整个小船上的人,怕都是船毁人亡的结局。
在战争中,至少,再不济再不济,你还有还手的机会,还有可能会改变命运的余地,但~~,在这没有硝烟的政治~斗争中,面对巍巍如山岳的传承和大势,很多时候,李元庆便是有口也难辨!
因为这些传统的既得利益阶层,根本就不可能会给你说话的机会!
外面的天气极冷,怕至少得有个令下三十来度,但李元庆的心里却是一片火热,翻滚沸腾的可怕。
不多时,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李元庆的大帐门外。
杨磊忙恭敬去帮李元庆拉开帐门,李元庆却伸手拦住了他,重重的拍了拍杨磊的肩膀,“杨磊,今晚,辛苦你了。”
杨磊登时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忙恭敬道:“大帅,能为您效力,是卑职的荣幸。”
李元庆笑了笑:“都是自己弟兄,不要搞的那么生分。明日,亲兵卫队到午时再出操吧。这些时日,大家都辛苦了,也多休息一下。”
身边一众亲兵不由都是大喜,杨磊也是极为感动,忙恭敬道:“谢大帅。”李元庆一笑,重重拍了拍杨磊的肩膀,不再多说什么。
看着杨磊他们离开,分别进入到了大帐附近的亲兵帐内休息,李元庆这才拍打掉身上的雪片,进入了帐内。
帐内,几个火盆烧的正旺,噼里啪啦直响,驱散了外面的大部分严寒,将室内熏烤的温暖如春。
幽幽的火光下,黛丝和骨朵,就像是两只小猫,正缩在里面屏风后的木床上,裹在温暖的被窝里,睡的正香甜。
李元庆走过去,小心帮她们盖了下被子,这才回到了中间、他的虎皮宝座上坐下,又往身下的火盆里,添了几块炭火。
李元庆本能的想点颗雪茄提提神,但放到嘴边,他却又将雪茄放到了盒子里,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古之圣贤言:“高处不胜寒。”
以前,李元庆一直觉得,他对这句话,已经理解的很透彻了,但到了现在,他却忽然发现,他还差得远啊。
因为,他李元庆在此时,还没有真正的抵达到巅峰,并没有真正的站在众山之巅!
又怎的可能真正的体会到这其中的感觉?
在后世时,李元庆一直秉承一个思路,‘人在年轻时,受点委屈,吃点苦,下点力,这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这些~~,都是最宝贵的经验。
就像那句老话,“最穷不过要饭,不死总会出头”。
因此,哪怕在后来李元庆起来、拥有了不少身家之后,他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依然保持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态度,哪怕对最底层的人,他也始终保持着一颗恭谨之心。
按照李元庆老一辈的说法,“哪个庙里的神仙也不能得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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