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二哥一掂量,怕不下二两有余,登时不由大喜,今日可是碰到真财主了啊。
忙低声笑道:“爷,您是外地刚来京师的吧?咱们这店面,可是京师百年的老字号了。自是什么段子都有的。不过,您要听这三国,怕得到一大早上过来了。现在,正值晌午头,正是人最多的好时节,自然是要说李帅杀鞑子的。说三国可就没人听了。”
“哦?”
李元庆不由一笑:“小二哥,为何大家伙儿都愿意听杀鞑子?而不愿意听三国呢?关云长、猛张飞,多威猛啊。”
这小二哥嘿嘿一笑,忙道:“爷,听您的口音,您是南方人吧?”
李元庆跟这小二哥说话时,为了避免暴露身份,用的并不是大明的官话,而是后世最常用的‘南方普通话’,这小二哥很快便分辨出来。
李元庆不由笑道:“小二哥好耳力啊。不错,某正是来自南方。”
小二哥这时笑着帮李元庆又添了些茶水,笑道:“爷,这就对了。您是南方人,不明白咱们北地的形势也正常。这天底下,还有比鞑子更坏的人吗?就在今年年初,他们竟然杀到了京师城下来。那是烧杀抢掠,简直无恶不作啊。爷,您进京时有没有看到,通州城现在还是废墟呢。更不要提,还有周围的这好几个县城,数不清的的村子、镇子呢。爷,没见过鞑子,咱们自是听说的。但年初大伙儿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鞑子的凶恶。您说,大家能不恨鞑子吗?”
李元庆不由缓缓点了点头,这时,说书先生正好说到高~潮,李元庆火烧阿敏精锐,周围看客听客纷纷拍手叫好。
“好!烧的好,烧的好啊!烧死这帮狗鞑子啊!”
“狗鞑子,看你们还嚣张啊!你们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
“杀鞑子!杀鞑子啊!”
“爹,我长大了,也要去跟李帅杀鞑子!”
“………”
李元庆的眼睛忽然有些模糊。
哪怕是评书先生完全根据各种不着边际的小道消息、杜撰来的情节,但此时~,听在这些百姓们耳中,却依然是那么畅快,那么解气!
几乎所有人都跟着起了共鸣。
他们没有任何的矫揉做作,也没有任何的灰色地带,犹豫不决。
鞑子就是坏人,他们就是该杀!
只要是杀了鞑子,大家心里就痛快,大家心里就舒坦。
恍惚之间,李元庆仿若也回到了当年的旅顺战场,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用尽了各种办法,拼尽了所有的努力,终于,成功挡住了老奴亲临的后金主力的步伐……
身边虽是杂乱无章,欢呼叫好声简直连绵不绝,但李元庆的心里却很快安静下来,心如止水。
简直好像从未有过这么安静的时候。
有些事情,皇上说了不算,达官贵人们说了也不算,老百姓心里,可是有一杆明明白白的秤啊。
身边欢呼声越大,李元庆的心里反而越静。
他一直想的哄孩子的确不错,却仿似一直忽略了一个非常严重的事情……长痛不如短痛啊……
…………
李元庆并没有在这茶馆停留太长时间,不到小半个时辰,便返回了客栈。
这倒不是评书先生说的不够精彩,事实上,这评书先生吃嘴皮子这碗饭,简直可以说是舌灿莲花。
尤其他李元庆的事迹,被这说书先生说出来,简直就仿若天神下凡一般了。
但李元庆却有些听不下去了……
因为,他感觉……感觉很脸红。
他李元庆此时的确是撑起了辽地的脊梁,甚至是整个大明的脊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便是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他的行为,他的节奏,已经……已经渐渐有些偏离了他的初心。
他总是想顾全大局,趋吉避凶,却是不曾想,有太多的时候,老百姓需要他李元庆站出来,撑起这片天,而并不是与所谓主流混流,去保全一少部分人的利益……
安静的室内,李元庆已经呆坐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
半晌,他忽然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若事情真的到了无法选择的那一天,那~~,就让我李元庆独自~,走进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地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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