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胡王的畏惧,想来大燕那些皇室乃至当初的大燕子民,都是已经到了谈虎色变的程度。胡王是文昌帝的兄长,这兄弟两个惯来嗜杀成性。
但凡碍了帝王路的,都被一一斩杀,更有甚者,九族家眷都无一放过。
男断头,女充军妓之事,已然是家常便饭。
人人谈及胡王,唯有杀戮与血腥。
所以便是此刻的谦修听得眼前这眼珠子发白的老者便是胡王,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最后还是延辛把谦修给提溜起来丢在凳子上。
谦修落座的时候,脑子里才算清醒了少许。
眸色畏惧的望着眼前众人,他下意识的攥紧了袖中的拳头,“你们……”
“当初就是你们,在利州掳走了本王的女人沐桑榆?”李朔冷问。
谦修冷哼,“乱臣贼子,人人当得而诛之!”
“那你大燕的天下,便是从天上的掉下来的?”李朔反问,“不也是踩着前朝的鲜血,一步步走到了后来的覆亡?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尊贵,谁都不是与生俱来的皇者。”
谦修沉默不语。
胡王倒是开了口,“你真的是前太子的遗孤?”
“我还以为胡王死了,否则怎么可能跟李姓逆贼在一起?呵,果真是狼狈为奸,连自己的祖宗都忘了,胡王殿下可真是对先帝仁至义尽,对大燕忠心耿耿。”谦修咬牙切齿。
李朔也不多说,延辛有些着急,“放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胡……”
胡王伸手,示意延辛不必多言。
徐徐站起身,胡王冷着声音问,“我问你,你的仁至义尽是滥杀无辜?你所谓的忠心耿耿,是想在掀腥风血雨,让百姓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平日子,付诸东流吗?”
“皇位,是很重要。高高在上,九五之尊。举手投足间,生杀在握。可那也是世上最身不由己的人,想爱不能爱,你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非要做那春秋大梦?”
谦修愣了半晌,这话从戎马一生的胡王嘴里说出来,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大燕的根基早就被拆得差不多了,风雨飘摇,就算不是大齐也会有其他人。”胡王轻叹,“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那些富贵荣辱,如今看来是势在必得,可到了我这样的年纪,便觉得都是春梦一场,竟比不得亲人在侧的半点温暖。”
“你生是大燕的胡王,死也是大燕的皇室,如今你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怕人笑话吗?”谦修冷笑,“来日史书工笔,你就是叛臣!”
延辛上前,“那你就错了,胡王早在数年前就已经失踪,所以根本不可能存在叛臣一说。而你们,虽是前太子的人,就算你是前太子的遗孤又如何?史书工笔,你也不过是寥寥数笔。”
“更有甚者,你可能还不如胡王,连名字都不可能出现在史书上。你这以卵击石的光复大燕之举,最后换来的不过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论谈罢了!来日这说书先生,许是能将你放在野史之上,道一句可惜了!”
胡王应了一句,“这世上谁会知道有你这么个人的存在,你确定你能推翻大齐,光复大燕?”
谦修答不上来。
抬头看着李朔,便知希望渺茫。眼睛里的光渐渐暗淡下来,可即便如何又如何,有些事情他责无旁贷,避无可避。谁让他生来便是大燕的遗孤,饶是父亲早已被废,死在文昌帝和胡王手里,自己对大燕的责任却始终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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