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瑞玛尔笑了,“听起来可真是美好,”黑发的龙裔漫不经心地将肉片夹到盘子里,他的手势熟练而优雅,即便那些肉片一直在疯狂地扭动,也没能对他造成哪怕一丝影响,而且比起葛兰吃过的那些,它们竟然溢出了肉类的香味,表面也有了金黄色的油亮光泽,就连相互纠缠的动态也只能让人联想到肉质劲道之类的形容。总之,它们突然变得好吃起来了——看上去。
葛兰转过头:“你觉得怎么样?我的符文并不能坚持很久。”
“我不会给你答案,”克瑞玛尔说:“但你可以去问问阿瑟。”阿瑟也不会,但葛兰如果想不到他们原先就是一个天然同盟就实在是太白痴了,除非他们之中有一个被转化成了恶魔,或是死亡(消亡)。
葛兰离开的时候没有惊动围绕着帐篷的恶魔们,不过克瑞玛尔觉得,这个问题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那么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呢?”异界的灵魂喃喃道——它等待着同居者的回答,但没有,同居者似乎仍然处于冥想之中,那么好吧,也许它可以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和他商讨此事。
曾经的不死者在识海深处睁开眼睛,他知道葛兰为何而来,但他知道后者只能一无所获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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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兰同样造访了阿瑟,奇妙的是这个巫妖对葛兰简直可以说是和蔼可亲——也许每个法师与术士都会对葛兰露出笑容的,这可真是一样值得长久研究的新鲜事物,一个有着神祗血脉的杂种,背负着另一个神祗的诅咒,或者说,被扭曲成某种祝福的诅咒,尤其是对于这些不死者而言——没有什么能够比死亡的秘密更能够激发他们的兴趣了。
银指公会的首领险些认为自己无法走出那个帐篷,但也许是玛斯克留在他身上的符印还是起到了应有的威慑作用,阿瑟最后还是退却了,而葛兰也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拿到的东西。
只是盗贼之神玛斯克或许会感到遗憾的,因为他所期望的结果一个都没出现,葛兰取出身上的魔法用具中的一个,它看上去只是一个蕴藏着防御法术的符文雕像,但在感觉到玛斯克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它会微笑,而葛兰所要做的只是将这个变化传送出无底深渊,但葛兰把它从自己的长内衣中拉出来的时候,玛斯克的小雕像仍然紧闭着眼睛,嘴角下垂,露出不满至极的神情。
有那么一霎那,葛兰突然感觉到脊背发寒,如果他在克瑞玛尔的帐篷中,这枚符文雕像产生了变化,并且被那个黑发的龙裔发现了呢?到现在,他也不能确定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们曾经是那样的不同,但自从在格瑞纳达看到克瑞玛尔,葛兰发觉,他们正在无限制地相互影响,这种改变不是可以用眼睛看到或是鼻子嗅到的,只能说是一种感觉——葛兰不会因为这种改变而高兴,不,他只会觉得恐惧,因为他很清楚,攀爬德行的峭壁可能需要用上一百倍的力气,而堕落只需要放开手指就行了——堕落的过程甚至胜过人间的一切享乐,他有过,他知道,而他也已经看了太多。
无论是作为盟友,还是作为敌人,葛兰更希望能够面对另一个。
他在回到自己的阵线上之前,听到了一声悲哀的惨嚎,然后就是一场恶魔们的狂欢——他们抓住了一个人类,一个格拉兹特的牧师,弗洛魔在空中就把他撕开了,而下面的怯魔与夸塞魔跳跃着抓取热腾腾的内脏,狩魔蛛们狂躁地打响螯肢,连着怯魔一起将新鲜的血肉吞到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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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茵注视着他们:“看来我低估这个半龙混血对你的影响力了。”他对费瑞克希尔说。
“我只是讨厌懦弱、愚蠢并且以为我和他一样蠢笨的家伙。”格拉兹特之女说,在黑发的龙裔恭敬地接受了她的任命之后,她看到她父亲的牧师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也许他也认为,这是一个恶毒的惩罚,他不该这样,因为如果他错了,费瑞克希尔会杀了他,如果他对了,也是如此,恶魔是混乱的生物,而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他人猜度到自己的心意,这也是许多人只愿意与魔鬼缔结契约的原因——恶魔们从来就是随心所欲,他们有时候甚至会无视契约的惩罚在暴怒中毁灭一切。
这个格拉兹特的牧师本不该犯下这样的错误,但也许是因为费瑞克希尔给了他很大的希望——他被获准待在魅魔身边,而那个看似受到了宠爱的黑发龙裔却仍然需要与无穷无尽的魔鬼作战,现在他的同僚与上级也成为了他的敌人,也许恶魔们会先于自己的老对头之前杀了他,把他嚼得粉碎——这让他失去了应有的谨慎,又或许他认为自己是格拉兹特的牧师,作为格拉兹特之女的费瑞克希尔必须对自己保有一定的尊重……可惜的是,费瑞克希尔的想法比无底深渊孵化出的蛆虫更多样,而且她在恶魔中也是称得上行事果决,所以哪怕只是一个闪念,她就提起了牧师,把他丢入了恶魔之中——就像是将一块肥美的肉丢入鬣狗群中。
两个魅魔将牧师的蛇形长剑与圣徽送了上来,毕竟这是格拉兹特的徽征,费瑞克希尔将它们放入自己的皮囊之中,而迎接她的是维茵灼热的视线。
“您令我神魂颠倒,”维茵说:“我可以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到我的帐篷里来吗?”
“我很愿意。”费瑞克希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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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约三十个心跳之后,一团火焰从维茵的帐篷中升起,巨大的声音让战斗中的恶魔与魔鬼都停顿了一瞬间。
他们都看到了费瑞克希尔从帐篷与火焰中冲向天空,而维茵站立在废墟中,大声怒号。
——这是怎么了?异界的灵魂问道,那方面不太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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