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急忙跪倒在地,哭着说道:“夫人福寿绵长,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万万不可胡思乱想啊……”
陈夫人闭目休息片刻,摆手说道:“好了,现下不是啼哭的时候,桂姨,你下去好生筹备,三日之后,便让朗儿和春晓姑娘成亲……”
春晓闻言惊诧抬头,桂嬷嬷也吃惊不小,迟疑半晌,低声问道:“夫人,此事尚未经过老爷同意,宋尚书那边也未打点妥当,您看是不是从长计议为好……”
陈夫人却淡淡一笑:“当年给袁家的聘书,乃是老爷亲自口授,若非山贼搅局,春晓早已做了咱们陈家的媳妇,至于那宋尚书,我给我儿子娶媳妇,如何轮得到外人插手?桂姨,我既然时日无多,便再顾不了那些,只想看着朗儿娶一位他真心喜欢的姑娘进门……”
她的转变委实太过突兀,春晓怔怔望着她忽然变得和颜悦色的脸,心中疑窦顿生,正在此时,陈松朗却已端着托盘回来,先关切地看了春晓一眼,随即在母亲榻上坐定,温言说道:“娘,快趁热把药喝了吧,您看,我还让厨房准备了您最爱吃的芙蓉糕,随后吃下,便不会觉得苦了……”
陈夫人轻轻点头,听话地将药一气喝下,旋即拈起一块芙蓉糕送入口中,略品了品,微笑说道:“这次的芙蓉糕做得极好,你秋姨的手艺越发精进了……”
陈松朗看看春晓,不失时机地说道:“娘,您有所不知,春晓的厨艺也相当了得,说来也怪,寻常的清粥小菜到了她的手中,竟也能生出万般滋味来……”
春晓听了粉面微红,陈夫人却掩口笑道:“傻孩子,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现下纵然是砒霜,只要是春晓端给你的,只怕你也甘之如饴吧。”
说着,她转向春晓,慈祥说道:“春晓,你也过来……”
春晓迟疑着走上前去,陈夫人一手拉住儿子,一手拉住春晓,将两人的手合在一处,微笑说道:“朗儿,方才我已经跟桂姨说了,三日之后,便让你和春晓成亲……”
陈松朗闻言大喜:“真的?娘,您,您怎么忽然……”
陈夫人看看春晓,和蔼说道:“春晓,我有话要对朗儿说,你来府中两日,还不曾正经吃过东西吧,院中桃花初绽,你随桂姨去那桃花树下,一边赏花,一边吃些点心可好?”
陈松朗下意识地抓紧春晓,刚要说话,陈夫人已经笑道:“罢了,如今有了媳妇,连跟娘说句体己话都嫌絮烦,朗儿,咱们只将花窗开着,让你时刻都能看到春晓姑娘,这样总行了吧?”
桂嬷嬷依言上前撩起窗帘,将几扇花窗尽数推开,陈松朗见状,只得放开春晓,一路望着她随桂嬷嬷到了院中,坐在桃花树下的青石桌前。
撇开自己时日无多之事不提,陈夫人仍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叹息着说道:“朗儿,你莫要怪我,说来说去,娘从前也不过是心心念念,盼着你能找个称心如意的姑娘罢了……”
陈松朗听了欣喜若狂,上前抱住母亲不放:“娘,朗儿就知道,您是最开明、最疼儿子的娘亲……”
陈夫人不觉失笑:“好啦,你现下已近而立之年,如今又要娶妻,此后说话做事也多少稳重些罢。”
她旋即露出微妙笑意,低声说道:“朗儿,你和春晓的婚事,为娘确有私心,我素来知道春晓姑娘医术不错,方才她又识得我的病症,便想着假以时日,她能帮我调理顺遂也未可知……只是此事私密,你现下还是莫要向春晓提起……”
这几句话颇为紧要,陈松朗听了,不觉疑虑顿消。
从陈夫人房里告辞出来,他快步来到桌前,拉起春晓拔足飞奔,桂嬷嬷急得在后面连声叫道:“二少爷,莫要忘了春晓姑娘今晚仍要住在暖阁的,哎,哎,二少爷,记得待会儿过来用晚饭!”
跑出一段,见春晓气息微急,陈松朗忙停下脚步,牵着她缓缓前行,一路指点她看那些考究建筑、奇花异草,沿途讲了无数典故出来,春晓此时方才确定爱人当真博学多闻,心中自是喜悦不已。
及至一处幽静的院落之前,陈松朗忽然伸手掩住春晓双眼,又带着她走出一段,才颇为诡秘地说道:“好了,你可以看了,只是事前说好,待会儿莫要哭哦……”
春晓缓缓睁开眼睛,却见面前的景物颇为熟悉,树木、菜园、回廊,甚至那架秋千都与在梅林镇时一般无二。
春晓心中感动,转向陈松朗,哽咽说道:“你,你是何时建了这些?你又怎能肯定,终有一日会带我来此呢……”
陈松朗轻轻拥住春晓,叹息着说道:“我也并非肯定,只是见不到你时,便来这院中坐坐,聊解相思罢了……”
春风乍起,两人相依着坐在院中,回想过往种种,不觉眼中含泪,彼此抚慰,说不尽的浓情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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