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娘子”一连吃了三张蛋饼,这才满足地拍拍肚腹,又拿过酒杯,贪馋地将杯底的残酒舔净,伏在榻上沉沉睡去。
听着她仿佛瞬间就变得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春晓轻笑摇头,仍将酒壶酒杯放入托盘,又端起剩余的蛋饼,打算一并送到厨房。
刚走出房门,就见一道身影飘然落下,春晓见怪不怪,随口问道:“这位大哥,蛋饼还剩了不少,你可要吃些么?”
男子听了一怔,旋即面色微红,低低答道:“不必了,多谢姑娘美意。”旋即轻声问道:“姑姑睡下了么?那些花雕,可是都喝尽了?”
春晓点了点头,男子露出一丝苦笑:“唉,看来明日又有的闹了……”
见她不明就里,男子接着说道:“妙姑姑每次醉酒,过后总要闹上几日,许是酒力绵延的缘故吧。”
听他口气甚是发愁,春晓不觉莞尔,自去厨房清洗了酒具,又将蛋饼在阴凉处放好,拿过一只盘子扣上。
随后春晓回房,男子又跃上屋顶,再看“妙手娘子”,却见她颜面酡红,衣衫轻解,不时发出低低呓语,春晓取过被单给她盖上,自己背过身去,默默想了一会儿心事,也便闭目睡去。
第二日清早,春晓被“妙手娘子”的笑声惊醒,回转身来,却见她不知从何处翻出一面菱花镜子,正坐在桌前,对着镜中的自己说笑,说着说着,不知想起什么,又蓦地眉尖一蹙,嘤嘤抽泣起来。
春晓不由暗暗叹息一声,都说看人要看酒品,岂知这撒酒疯还有后劲?听昨日那名男子说的意思,似乎还要闹上不止一日……
正在思忖,“妙手娘子”忽然转过头来,对着春晓嘻嘻笑道:“昨夜喝了那陈年花雕,肤色似乎好看了许多,妹妹且说说看,我如今有多大年纪呢?”
见她殷殷望着自己,春晓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姐姐如此美貌,较之寻常女子,自然要年轻些的……”
“妙手娘子”闻言一怔,旋即沉下脸来:“我诚心问你,你如何却搪塞于我?想是看我老了,与他们一道来欺负我罢……”
这样说着,她竟然一抿红唇,“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春晓有些无措,待要上前安慰,“妙手娘子”却又收住眼泪,揽镜自照,轻声叹道:“罢了,如今我容貌凋零,确乎已然不像样子,若要责怪,只怪我从前仗着自己美貌,只知以色事人,忘了根本……”
春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此时楼上传来低低呻吟,她知道翠娥醒来,便撇下“妙手娘子”,径自上楼查看。
较之昨日,翠娥的面上多了些血色,见到春晓,挣扎着坐起身来,微笑说道:“从前不曾见过姑娘,姑娘可是妙姑姑新收的弟子么?”
春晓含混答应一声,上前摸摸翠娥肚腹,又仔细看看她身下的血迹,柔声说道:“血色血量都属正常,想是没有大碍了,只是这几日仍要注意休息保暖,回去熬些小米粥,放上红糖趁热喝下,每日都要喝上几碗,知道么?”
翠娥点了点头,目光移到春晓初显浑圆的腰身肚腹,迟疑着问道:“姑娘,你,你可是怀了身孕么?”
春晓尴尬笑笑:“是啊,现下已经三个月了……”
翠娥心有所感,看向她的目光满是羡慕之色,喃喃说道:“真好……我也想早点当上娘亲……”
春晓心中酸楚,正想找些话来安慰,“妙手娘子”却在楼下高声叫道:“我这里养不下这许多闲人,她既已好了,便早些打发她回去罢!”
翠娥闻言吃力坐起,略缓了缓,从榻上站起身来,春晓待要上前搀扶,她却轻轻摆手,苦笑说道:“姑娘还是远远离了我吧,否则待会儿妙姑姑又该生气了……”
春晓跟在翠娥身后,缓缓下了楼梯,翠娥向“妙手娘子”深施一礼,随后踯躅而去。
见春晓仍站在原处张望,“妙手娘子”冷笑一声:“姑娘这算什么?惺惺相惜么?”
春晓闻言,心里忽然冒出一股怒火,转向她正色说道:“姐姐这又算什么?不过
都是痴心女子罢了,抢白嘲讽他人一通,自己心里便会好过些么?”
“妙手娘子”从未想过她会发作,愣了半晌,恼怒说道:“痴心女子?姑娘遭人抛弃,便以为天下间女子皆是如此?想我夏妙蓉绝世独立,哪个臭男人能入了我的眼,岂容你这个黄毛丫头过来教训?!”
两人正剑拔弩张,却听外面传来一个喑哑男声:“春晓,春晓!是你在里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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