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连官府都未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现疲色,说道:“官家决定御驾亲征。”
谢太太张口结舌的愣在了那里。
“亲……亲征?很危险吧。”
“此战只能从速。若是拖得时间太久,其余观望中的藩王说不准也会加入反王之列。”
谢安叹了口气:“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他端起茶来喝了两口,说道:“先帝留下的局面终于要破局了,但愿这些年的准备能让事情简单一些。”
谢太太问:“你方才说什么,莫非官家早有准备?”
见谢安磨磨蹭蹭的不答,谢太太急得不得了:“你可急死我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斓姐儿眼看就要进宫了,着当口出了事,可不让人揪心吗?”
谢安说:“说起准备,先帝那时候大家心里就都有了点数,燕王今日不反,将来他的子孙也得反。放心,左不过推迟几日大婚,此战不会动摇大雍的根基。”
谢太太听丈夫这样说,想了想,站起身说道:“我这就去跟女儿好好说说,让她别为了这事心神不宁。”
时气已经入冬,天气每隔一日就更冷上一些。谢府下人已经换上了冬衣。家丁穿一色的青布棉袄,棉花塞得厚厚的,稍微走得急些额上就一层汗。丫鬟们倒是桃粉、雪青、葱绿等什么花色的都有,谢太太怜惜她们年少,正是爱花儿粉儿的时候,在穿戴上从不苛刻。况且谢老爷从不在女色上下功夫,谢斑还小,又在外院住,因此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桂萼站在廊下嗑瓜子,看着身穿簇新桃粉袄儿,三两结伙踢毽子跳绳,互相追着跑的小丫鬟们,扯着嗓子叫道:“小心跑得太快,摔倒再把牙磕了!”
芳晴捧着巾帕打她身边经过,笑道:“风地里就扯着嗓子喊,也不怕闪了舌头。”
说着,她冲着房内怒了怒嘴。里面隐隐传来琴声和谈笑声。
宫里来的翠幽地位非比寻常,连谢太太都要敬上三分,更别说其他下人了。她们这些贴身丫鬟若想作为陪嫁进宫,也是必须要学规矩的。
这时,只见谢太太领着人走了进来。芳晴和桂萼忙带人迎上前去给谢太太行礼。
在谢太太心中,最担心的就是女儿的终身大事。要是皇帝有了什么闪失……她摇了摇头,不会的。要是皇帝出事了,那整座京师就全完了,什么婚不婚的,能活着逃出城就不错了。
谢太太刚踏进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悦耳的瑶琴声,淙淙似泉水流淌。
待走到窗下,只听翠幽的声音传来:“这一首是官家最常让乐师演奏的曲子,姑娘练会了奏给陛下听,想来陛下定然欢喜。”
然后传来谢斓懊恼的声音:“有一处转音我总是弹不好,看来要向乐师求教了。”
谢太太听了,也不知该不该笑。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练曲子。她这个闺女就跟她爹似的,心特别大!
却说谢斓一大早就听桂萼说起燕王叛乱的消息,要说不担心是假的。她想起皇帝上次来跟她说过一阵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指的就是这件事情吗?不过他说京师不会出危险,想必是早有准备吧。
也对,不过是区区藩王,岂能奈何富有四海的天子?像刘昱那样聪明睿智的人,大概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
想到此处,她还有些小小的激动。若能一举铲除这些随时可能叛变的藩王们,除却后患,也是黎民百姓之福。唯有江山稳固,才能谈到其他。
刘昱确实也是这样想的。作为帝王,他不允许江山落入他人之手。身为大雍之主,他更有责任守护天下百姓平安。
这一次燕王入京时,他发现他的这位兄长真的老了,甚至已经等不及继续积蓄足够的实力,等时机成熟再行造反之事。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消耗了。
刘昱翻看着燕王的缴文,心中感慨。恐怕在写这份缴文之时,他的皇兄就下了就决心,哪怕是死在争夺天下的途中,也绝对不会后悔。他的这一生都在等待这一刻。
皇兄……竟对大位如此执着。
年少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考虑过将大位传给刘信,传给他,甚至其他年幼的皇子,就是不考虑传给当时年长又有战功在身的燕王。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他的父皇怕是不喜欢燕王的眼神,那是想要燃烧一切的眼神。这样的人一旦登上大位,但凡稍有不顺心之处,恐怕就会血流成河。征战和野心能够成就一时的霸主,却没有办法治理一国。
“来人。”
徐内侍走上前来,刘昱吩咐道:“去把景大人和周大人宣入宫中。”
他也该开始布局了。
此次他决定御驾亲征,因为事关重大,需要把景岳和周琅都带走。一个负责领兵,一个负责后勤供给,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徐内侍退后了几步,刚要出去,又被皇帝叫住。“将楚大人也一并找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