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举人进京也是要有很多花销,穷举人也有,但那是极少数,多半的举人除了研磨文章外,还要与同年们会文,交结,除了自己日常的花费外,这些才是开销的大头。等考中之后,也是一时半会不得官俸,诸多开销都很大,所以一般举人进京,最少也要带数百两乃至过千两银,要视各人的家境来定。
一般举人出行,同年好友和宗族长辈都会馈赠仪金,数两到数十两上百两不等,也算积少成多,略作帮衬,如张瀚和李慎明这个数字,结合二人身份,确实不算很多。
孔敏行收下之后,不免道谢,张瀚笑道:“你何须这般客气?进士及第之后,我们也算多个在朝为官的盟友。”
孔敏行正色道:“文澜做的都是有利国计民生的事情,将来若我侥幸得中,定然会为文澜鼓与呼,现在朝中知道文澜的还是太少。”
李慎明与张瀚对了个眼色,两人都微微点头,李慎明道:“我便不远送了,孙孝征在塞外辛苦,我也不能独善其身,李东学走不开,只好我去集宁海子一带主持。”
孔敏行道:“我亦听说了孝征行事,只怕会招来不少浮议,遵路兄前去,可不能如孝征那般行事冒失。”
李慎明笑道:“孝征是招了不少骂……”
孔敏行道:“也有议论文澜的,当然,还是说孝征的人多。”
张瀚道:“事在人为,日久见人心,我倒不怕流言浮议。”
孔敏行道:“到底还是要小心舆论,此前,文澜你不论是在商人还是百姓之中,名声都是毫无瑕疵,还是要小心些好。”
他有些话没有明说,不过张瀚自己也明白,士绅之中固然有不少说他好话的,但骂他的也是很多,特别是黄玉成等人,纠结一起十几个生员上,说张瀚欺凌士绅,兼并田亩,压榨军户并百姓,令地方苦不堪言云云。
这事情张瀚也不曾放在心上,在大明为官,叫人骂是很正常的事,若是惊动一些御史出面,被人弹劾更是好事,如果地方上千篇一律说自己好话,倒是会令人起疑,在大明当官,一生未被人弹劾的,恐怕没有。
要紧的还是有没有关系,能不能摆平御史的弹劾之后下一步的动作,这才是要紧的。
这时孔夫人在车上向张瀚道:“外子一向受张大人照顾,舍下也收受了不少东西,有一些用了,还剩下不少,均是封存在家里,大人可以叫人搬取走,自行处置。”
孔敏行道:“文澜你叫人送的鱼肉米粮太多,我一家数口能吃用多少?封存起来的还是赶紧搬走,免得坏了浪费。”
张瀚含笑应了,心中隐隐对孔敏行这样的读人和他的家庭也是有些敬意,大明的官员和士绅叫人失望的多,要么颟顸无能,要么满口义理仁义,背地男盗女娼,孔敏行这样的士大夫才是这个民族传承文明的脊梁,他们不仅不是腐儒,在道德上也是对自己高标准要求,不象南方的一些士子,照妖镜只照别人,不照自己。
两人将孔敏行一家往北送了十里,互相道了珍重后看着马车离开,李慎明唏嘘道:“真是不忍心啊……孔至之要是知道你的安排,能把你恨死……”
张瀚大笑道:“等我死后再解密,你只要不说,他想知道就只能等我死了再说。”
“那他怕是等不到了……”
张瀚笑而不语……他才二十出头,孔敏行三十出头,身体来说也明显是张瀚更为强壮,怕是真的没啥机会了……
李慎明道:“杨秋应该在等你,这事的具体我不过问了,免得将来孔至之找我拼命……”
张瀚道:“你是要抓紧赶去集宁海子和兴和堡一带?”
“是!”李慎明道:“手头的事我先交代一下,然后便是抓紧赶过去,孝征这一次做的不坏,我就跟他学,想来也不会太差。”
张瀚点了点头,思索着道:“这一次也算给我们不错的经验,纯粹的军事来说,王长福和梁兴两人的资格够了,将来就算有一两军队规模的会战,他二人也可以慢慢学着统兵去打。然而以民政和军政结合,这种方式,果然不能纯粹依靠军队,日后,你和孝征,还有李东学,莫宗通等人,慢慢的都要学会怎么协理军政……如果真的到了会战之时,我也要亲自前去,等大伙儿都能熟悉这种情形时,我们和裕升应该又走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了……”
北上之事,确实是和裕升整体在迈向一个新的高度。
从一个普通的商行,再到有镖师武力,然后再有李庄巡检司这样的地盘,有矿山和工场这样的人力基础,再控制各地商会,扩大影响力和潜实力,再北上抢占自己的地盘,军政并举,已经摆脱了商人格局,从商行,商会,走到军政商一体,已经类似国家组织,而张瀚到李慎明和孙敬亭,都已经类似总督和巡抚式的主理军政的高级官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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