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就是这样,直截了当的表现出一切,现在是所有人都对阿成表示出了恶感,就算他成功的完成的断后任务,将来的下场也肯定是被逮捕,瓜分他的部众。
浩瀚的草原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阿成根本无法躲避将来的惩罚!
就算大汗之死对习令色有利,或是说习令色脱不掉弑杀大汗的嫌疑,但习令色有一众台吉的支持,有右哨的残余势力站在他一边,而其余的实权人物选择了接纳习令色,但他们不会选择原谅阿成。
白洪大台吉等人终于离开,所有人都没有多看阿成一眼,等他们离开后,习令色对阿成道:“现在大家对你有些怨恨,我也不好公然替你说话,不过阿成台吉你的功劳我内心里记着,我是不会允许人动你的。”
阿成站起身来,按胸行礼,习令色点了点头,阿成转身离开,一脚踏在夜色之中。
在上马之前,阿成一直在思索将来的脱身之计,从眼前的情形来看,他已经成为诸部的眼中钉肉中刺,是蒙古国贼般的人物,也难怪台吉们这样对他,师老无功,阿成是开战的倡议者,又是围城战的指挥,更是很多计谋的制定者,所有人都被阿成的指挥棒指的团团转,连大汗的尸体都利用上了,结果毫无用处,各部损失惨重,这股怨气现在都泄在阿成一个人的头上了。
想到自己未来的下场,从未感觉到何事叫自己畏惧的阿成也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蒙古人的贵族就是贵族,阿成从生下来就是小台吉,长大后成了部落之主,还被大明朝廷封为都督同知,贵为大明的二品武官,这种敕封不是一般的蒙古台吉能有的,只有各部中有实力有威望的台吉才会被上报名单给大明朝廷,然后才会接到敕封,领取官袍印信。
阿成这时才明白,从一直在众人之上,人生的巅峰一下子滑落下来,原来这么快!
“我不能束手待毙,一定要想到办法……”上马时,阿成打了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
天明时,对面的蒙古人营地中传来悲凉凄怆的歌声,张瀚从睡梦中惊醒,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集宁堡的堡墙之上。
歌声来自对面六七里地之外,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硕大的营地中到处都是踊动的人群,人们口中出悲声,声调曲折悠长,令人听了感觉压抑和悲凉。
银锭和他的部下们也在堡墙上,脸色都很难看,看到张瀚过来,银锭道:“这是我们蒙古人的挽歌,看来大汗是真的离世了。”
有一些堡墙上的蒙古人也出悲声,张瀚看到李轩等人想阻止,他摆了摆手,说道:“在这里的蒙古人可以按自己的习俗祭奠你们的汗,我不会阻止。”
张瀚又对银锭道:“你派人过去,代表你去祭奠吧,若是你去,肯定是回不来的。”
银锭苦笑一声,看看左右,令道:“拉克申,你去一趟吧。”
“是,台吉。”
拉克申策马如箭一般向北而去,很快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张瀚打开望远镜,看到拉克申骑马的姿态十分漂亮,身姿也很从容。
张瀚放下远镜,向银锭道:“我知道你身边的人有不少对你和我合作心怀不满,这个拉克申就是其中一个吧?”
银锭一征,接着摇头道:“这么久下来了,拉克申心里早就有变化了。以前,所有人都是有傲气,我们与大明敌对了二百多年,谁能想到会沦落到今天这种狼狈的境地?不仅是拉克申,大家都没有当初的那种心气了。”
张瀚闻言一笑,说道:“我并不是疑忌,只是在想,事情真的在起变化,一切都是与以前完全不同了。”
银锭似懂非懂,又过了很久,歌声停止,在对面的营地火光腾起升起,火舌几乎冒起十几丈高,众多蒙古人出哭泣声,不少人在撕扯自己的衣袍,拽扯着自己的胡须。
张瀚扫视身边的人,几乎每个人都在脸上露出舒心快意的神情出来。
这二百多年来,使得北虏虽然被赶到草原上吃沙子,但仍视自己为最优秀的种族,对汉人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藐视,甚至除了汉人,如女真人这种异族也被蒙古人瞧不起,林丹汗对努儿哈赤这个后金天命汗的敌意,究其实里还是蒙古人过于自信,不愿承认自己武力衰微的现实。
“这才是复仇啊。”李轩一脸心满意足的道:“就象是三伏天喝下一杯酸梅饮子,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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