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铳骑兵第一团在跟随大人去漠北时,派出一个大队去接应马武他们,这帮人走到一半就因为风雪太大畏惧严寒停下扎营,后来是马武他们逃到警备圈里,大队指挥王敬忠才紧急动员下令迎击北虏,把察哈尔人给打跑了……事后他们害怕大人责骂,各级指挥和军政官军法官都说妥了,把已经扎营改为预备扎营,设立警备哨改为大队继续向前搜索,这样好象是马武他们还是被救下来的,其实如果当时他们继续搜索前行,马武那两个中队的损失要小很多……”
张瀚气的面色铁青!
他不光是气这些部下胆敢串通起来向自己隐瞒实情,更愤怒的就是那两个中队的损失,要知道那可是从辽东十三山里冲出重围,又在多道防御圈里纵横驰骋,多次杀出重围击退追兵的强悍骑兵,然后从松嫩平原翻越兴安岭等山林地带,重新进入察哈尔部所在的后世赤峰地区,被追击时又从巴尔虎牧场沿克鲁伦河进入漠北地方,光是战马就跑死了好几百匹,要不是一直打仗补充,这帮骑兵早就一个个光脚走路了……
有这样经历的部下,哪一个不是宝贝?不要说最后一战时原本两个半中队的骑兵又多战死了好几十人,就算死上一个,张瀚也是感觉异常的心疼……
张瀚咬着牙齿道:“这个事,朵儿知不知道?”
“应该是知道的,五月时朵儿指挥休年假,和军训司的王司官喝了顿酒,估计就是为这事回来的。”
“他是来替部下擦屁股。”
张瀚的声音已经十分冷峻,从制度上来说,商团军的制度严密周到,比起明军的那些粗糙的军法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但再好的制度也避不开人的作用,这一次算是一群中下层军官擅自作主,然后高级武官事后替他们擦屁股,军法司方面的高层应该是隐约知道一些情况,但既然有高级武官出面,又没有明显的发觉到什么痕迹,为着子虚乌有的事去严查一线部队,军法司方面当然也担心引起前方商团军情绪上的反弹,如果引起战事不利,恐怕背不起这个责任……
几乎是眨眼间,张瀚就梳理清楚了大致的发展脉落。
田季堂用敬佩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和伎俩能瞒的过他。
张瀚此时没心思理会田季堂,他在渠边的草坡上烦燥的转着圈……田季堂说的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不听命令贻误军机,耽搁了对战友的救援,就算是判斩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往小了说,冰天雪地里提前一些时间扎营,也按规矩派了警备哨,发现敌情立刻出战,并没有太多的可指摘的地方,但这一点点的延误,耽搁的不仅是战机,而是几十条战友的性命……最叫张瀚感觉可误的地方就是这帮家伙不仅没有向他坦陈事情的经过,还上下勾连试图隐瞒……
“大人,我不是想着要来告谁的黑状……”田季堂唆着嘴唇,脸上满是不安,他道:“一大队的军法官李少川是我的外甥,上回家宴时私下同我说起这事,我想这事要是爆出来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他是少年人不知道厉害,只想着和同僚搞好关系,也不想得罪团指挥,毕竟军法官升职调转也是要团指挥给考评意见,这么阴差阳错的一弄,原本天大的错处也是和他这个军法官没关系,这一下弄的是黄泥巴粘上身,不是屎也是屎了……”
“李少川的责任也不小!”张瀚怒气冲冲的道:“当初挑军官进军法司训练,开宗明义的第一课就是叫他们要不畏权势,不讲情面,行事只以军法为准绳,要是李少川秉承这个宗旨,一大队的军官敢害他?撑死了给他些小鞋穿穿,朵儿再浑,他敢拿军法司派出来的军法官怎样呢?还是自己持身不正,心思歪斜!”
田季堂很少看到张瀚这么暴怒的时候,这时候他才感觉到,张瀚并不是毫无情绪冰冷冷的上位者……一样有事情能惹火他,并且叫他暴跳如雷。
这时侍从官周瑞从人群中走过来,张瀚远远看到,冷冷道:“什么事?”
周瑞见势不妙,咽口唾沫,说道:“台湾那边有不少海鲜运过来,以前都是熏干了的,这一次他们在福州找了几家大户的冰窖里买了不少冰块,用冰镇了送了过来……”
“胡闹!”张瀚怒道:“这是靡费!他娘的,谁叫他们这么搞的?常威真是越活越回头了,军司困难,他还敢浪费,一年一百多万的海贸收益他拿走大半,到现在没给我搞出什么象样的成绩出来,就火拼了一个颜思齐就真的当自己是海上霸主了?替我回信,痛斥!”
周瑞哪里敢真的回信痛斥,而且还不敢不解释:“大人,他们说是要试验新的驿传系统的可靠性,看看从福州到大同稳定的驿递时间,并不是专门为了拍大人的马屁,这一层已经先解释过了……”
周瑞已经带着哭腔,好在这一次张瀚听进去了,皱着眉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
张瀚转头对田季堂道:“你说的这事十分要紧,怎么处置我心中已经有数,在我下令之前,对任何人不能再透露此事,记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