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他正在以最大的意志力,与身体的本能相抗衡。
桓子澄研判地看了他一会,便负起了两手,从容行至寝宫门前,探手试了试殿门,唇角微动:“锁死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简直像在说天气,眼底深处也是宁静无波。与其说他是在寻找出路,倒不如说,他是在向太子殿下解释情况。
郭元洲闻言,面上便划过了一丝绝望,复又苦涩地笑了笑:“猜……猜到了……”
他早就知道这是一局,而现在不过是证明了这一点罢了,虽然正为药性所苦,然他的头脑却从来不笨,很快便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从此刻的情形推断,这是有人给他与桓子澄同时下了情药,又使计将他二人关在这玉琼殿,其目的么,不言而喻。
太子殿下与桓氏大郎君滚倒在一张榻上,二人私德有损,这还是小事,朝局必定又会因此发生改变,这才是大变。
若果真如此,他这个本就步履维艰的太子,将会身陷泥沼,从此后必定会挣扎得更为艰难。
在混乱而昏沉的脑海中,郭元洲用尽全力梳理着事情的脉络,心下一片寒瑟。
这是要把他这个太子往死里逼啊。这设局之人用意之歹毒、手段之阴狠,直叫人发指。
他用力地咬了一下舌尖,一阵剧痛让他有了瞬间的清醒。
趁着这短暂的清明,他迅速回身在榻上翻找了一会,方找到了方才解下的腰带,复又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你来……把我绑在……榻上。”
他怕稍后会控制不住自己,索性叫桓子澄将他缚住。
这嘶哑的语声在大殿中回荡着,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桓子澄眸色冰寒,举首四顾,淡声道:“此局,当不只如此。”
语罢,他便行至大殿的中央,视线扫过一应几案椅榻,环视了一圈,蓦地眸光一凝。
在屏榻的榻脚处,静静地躺着一只月白的锦囊。
那锦囊为上好蜀锦缝制,以银线在四角滚了边,上头绣着的竹纹亦是掺了银钱的,绣工非凡,华贵精致,一看就非凡品。
桓子澄的面上,浮现出了一丝近于自嘲的神情。
便是这样一只锦囊,就这样放置在朱色地毡上,一眼望去便可瞧见,极为醒目。可方才他与郭元洲却都不曾注意到。
这情药的药性,确实厉害。
桓子澄负手而立、大袖微垂,一派洒然地打量着那锦囊,面色十分平静。
锦囊上的系带是半松着的,一张信笺半露于外,就像是有人在解衣时不小时抽动的系带,使之跌落在旁一般。
桓子澄霜雪般的眼底,再度划过了一丝讥意。
“殿下请让一让。”他淡声说道,遂大步上前,自榻边拾起锦囊,复又回至原处。
在这整个过程中,郭元洲始终将两只手紧紧扣在榻柱上,闭着眼睛大口地喘气。
桓子澄在做什么,他心下是明白的。只是,那阵短暂的清醒已然过去,他此刻根本不敢开口、更不敢动作,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酿下大错。
便在桓子澄拾锦囊之时,郭元洲正在以最大的意志力,抗拒着药性的发作。
只是,这抗争的结果却渐渐令人绝望。
他越是竭力克制,便越觉得这殿中热得怕人,那些火热的小蛇正在他身上乱窜,他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着火,那火又迅速地化成了灰,灰烬上又再度起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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