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出人命了,一帮权贵少年虽然有些挠头,却并无多少惊慌之意。打死人的事,他们之中的每一个人虽然并不是都曾经做过,但至少却都见过。在他们看来,小侯爷这等身份的人打死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卖唱老头儿,至多不过是赔一些银两而已。
一大沓的银票当场被甩在了小鹂儿的面前。这一大沓银票,足够小鹂儿几辈子衣食无忧的了。小侯爷和这帮少年认为,这已是对小鹂儿最宽厚、最仁慈的补偿了。
偏生小鹂儿虽然生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是一个极为刚烈的性子。她没接银票,却死死地拽住了小侯爷的衣袖,要将他拖去见官。
觉得在众好友面前落了面子的小侯爷恶向胆边生,飞起一脚踹向小鹂儿。可怜小鹂儿一个二八芳龄的弱女子,怎经得起世袭家传功夫的小侯爷的一脚。小侯爷脚落处,小鹂儿顿时香消玉殒,随着她的爷爷一起赴了不归路。
一众权贵子弟这才感觉事情闹得有些大了,顿时作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爹各妈。
小侯爷倒是光棍儿得很。他没跑。他坐在醉仙居,等着六扇门的人前来,等着诸无计前来。他想见识见识,诸无计是不是真地百无禁忌。他也想看看,在这里的一片天底下,究竟有没有人能够大得过侯府。
诸无计没来。只来了两个六扇门的捕快。两个客客气气的捕快。两个客客气气地将小侯爷请回六扇门的捕快。
诸无计没有亲自前来,小侯爷多少有些失望。
小侯爷的心中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一直在试探诸无计,一方面是希望诸无计真地如传闻之中的那样百无禁忌,另一方面却又不希望在自己的地头儿上真地有一个百无禁忌的六扇门人。或者说,不希望有一个对侯府也百无禁忌的六扇门人。
小侯爷没有失望多久。
诸无计没有到醉仙居拿人,却等在六扇门问话。
当诸无计开始问小侯爷究竟有没有致死两条人命的时候,小侯爷的酒终于醒了。彻底地醒了。
小侯爷知道,致死两条人命的罪,绝对不能认,更不能画押。一旦认了罪,甚至画了押,哪怕侯府的势力再大,此事也不可能轻易了之。毕竟,这天下不是侯府的。更何况,小侯爷也明白,已经告老在家的老侯爷,想要保住侯府的地位,如今的清名要比曾经的功绩更重要。
可惜的是,小侯爷明白得太晚了。因为,他落到了诸无计的手中。
昨日,小侯爷只否认了一句,诸无计就停止了问话。他将小侯爷晾了起来。他晾了小侯爷一整晚的时间。
今日,当他再去对小侯爷问话的时候,小侯爷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诸无计摆在小侯爷面前的东西,让小侯爷无从抵赖。
若只是一些其他人的证词,小侯爷不会放在心上。他大可以抵死不认,大可以一口咬死是其他人诬赖他。小侯爷相信,只要自己不认罪,诸无计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至少,诸无计不敢对自己用刑。只要诸无计敢用刑,小侯爷自然有办法为自己脱罪。
只是,诸无计摆在小侯爷面前的,不仅仅是其他人的证词。他摆在小侯爷面前的,是小侯爷这些年来“偶尔”犯下的所有的事。桩桩,件件,事事,实实,都清清楚楚。只要是稍微有些头脑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事绝非无中生有。
诸无计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他说,要么,小侯爷老实交代杀人之事。要么,这些东西会摆在京中左都御使的案头。
小侯爷招认了。
他不是个笨人。他若是笨,就不会一直谨守底限了。他知道这些东西落到左都御史手中的后果。
小侯爷却不明白,他自己其实也不是聪明人。他若真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一直去试探诸无计的底限?又怎么会一直拿国法做儿戏?当今天下无事,若是小侯爷真地是个聪明人,不说建功立业,只要他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守住祖业,又怎么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诸无计没有再为难小侯爷。他已经做完了他要做的事。他已经辨明了,小侯爷是有罪之人。至于其他的事,至于小侯爷是不是会去菜市口走上一遭,又或者是大摇大摆地走出六扇门,那不是诸无计要考虑的。
诸无计见了福生。听完福生匆匆忙忙的述说,诸无计在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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