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仲山坐在热水中,精神上分明过分放松,还以为是兰珠在服侍他,得意地讲起设计杨宓娶顾婵的事情,并且在说这事的时候,还提了顾昀几句,但因他醉了,前后因果关系说得有些颠三倒四。
童明俐一开始以为丈夫是在说醉话,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让杨宓娶顾婵原来是有更深的政治目的,她姑姑的马车在街上失控,竟然是杨宓混在人群中打出小石子故意惊扰的缘故,而为了不让顾昀有精力从这场戏中察觉到破绽,杨宓的父亲杨思远甚至提前派人找到在京城里做混混的河东村村民,回村子里挑事,给顾昀制造麻烦,分散他的精力,让他顾不到家里的事情。
而之所以大费周章地摆这么一个局,只是为了做一场戏,一场英雄救美见义勇为的戏,只为了让杨宓能在最自然的情境下见到顾婵,这场戏成功了,杨顾两家才有了走动的理由和机会,只待时机成熟就可娶到顾婵。
童明俐听得傻了眼,突然觉得眼前的丈夫怎么是那样的陌生,虽然夫妻感情不好,可是作为梁大学士的爱子,京城里有名的才子,圣人偏爱的宠臣,童明俐对丈夫是充满了敬仰之情的,但此刻这醉话却完全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认识。
梁仲山想将自己父亲的学生的儿子杨宓介绍给顾婵做丈夫,这事童明俐是知道的,而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不光设计顾二夫人和顾五小姐,还把顾昀拉下水,河东村是他的生意,就故意给他捣蛋,让他不能分心两头,不会察觉到杨宓那场戏的疑点。
好在那个杨宓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否则他若失手,惊马必伤人群,到时候又是晔国公府被朝廷问责。
在梁仲山醉话连篇的讲述中,童明俐明显感到他对顾昀的敌意,虽然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但不妨碍她心头弥漫起沉甸甸的不安情绪。
她觉得害怕,她想不到一向温文儒雅的公公和丈夫会做出如此龌龊的算计,只为了自己达成目的,可以将任何人拉进圈套里,丝毫不顾别人的安危,简直虚伪可耻。
童明俐越想越觉得无法平静,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激烈的情绪激荡下,童明俐甚至都不能稳住自己的手,只好匆匆扔下手里的浴巾,借口去给丈夫拿些热茶而暂时离开,去卧室冷静一下。
坐在凳子上,童明俐双手掩面,顾二夫人是她姑姑,顾婵是她表妹,晔国公府就是她的姑姑和姑父家,但是梁仲山又是她的丈夫,突然知道这么一件可耻的秘密,她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尤其这事又牵扯了顾昀,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么到底是告诉姑姑还是告诉顾昀,或者干脆沉默不语,她觉得无论怎样选都对不起她自己的良心。
思来想去,童明俐觉得唯一能述说的对象只有宁佩兰,她相信宁佩兰一定会保守秘密,并且为她出个好主意。
这样一想,童明俐的情绪奇迹般的平复下来,她提起桌上煨着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端去给丈夫,按部就班地服侍他洗浴完毕,扶着已经困倦的梁仲山到床上歇息,等把他安顿好了再唤丫头们进来收拾。
兰珠进来时见爷已经睡着了,没说什么,只是向少奶奶简单地行礼问安后,麻利地指挥丫头们快速地收拾完毕,道了晚安,一齐退下。
童明俐留下自己的陪嫁丫头服侍自己洗漱歇息,但听着耳边丈夫熟睡的呼吸声,童明俐翻来覆去怎样都睡不着,她所想的是,原本今天开开心心出门参加聚会的姑姑和表妹,自以为受了一场惊吓,却不知道这是别人有意上演的一场戏。
还有顾昀,他踌躇满志地做着他的生意,又哪里知道他正面临的困难是别人故意无事生非让他不得安生的。
想到这里她就心痛得难以呼吸。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明明可以通过顾旭正当地进行接触,何必要这么玩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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