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裸着上身,拿起已经破破烂烂的锦袍,走到溪水边,清洗身上的血污。
洗涤后的肌肤如玉,那无数狰狞的血痕,反而更加清晰。
进入食人藤洞穴意味着什么,他比白凤凰还要清楚。这胸膛后背,遍体鳞伤,没有一处完好,千疮百孔之痛,他已经切身体会了三天三夜。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有多危险。
但他还是清洗完身体,穿上了那一袭华贵而破烂的墨金色锦袍,转身往食人藤洞穴的方向而去。
这是和山谷出口,完全相反的方向。
白凤凰见他竟然走了,内心诧异。
他是什么人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世子,没有什么比他的命更金贵。
什么都不值得他拼命。
“你……你明知道,会死的,为什么要去送死?”白凤凰忍不住问道。
燕少御的身影微微一顿,转过身望着她,“如果我告诉你理由,你是不是能把金衣借我?”
“不借!”白凤凰脱口拒绝,但她心底十分好奇,马上变了口风,“我可以考虑一下。”
“因为这是唯一的解药。”燕少御坦然说道。
白凤凰不解,“那又怎么样?你又不需要解药,你何必舍命。”
“我需要。”燕少御看着她,一字一句,语气认真,“西川四郡,数十万百姓,每天都有人在死。如果没有清寒草,他们只能等死。直到西川四郡,变成一片坟墓,直到千里荒骨,无一活口。数十万百姓,他们的性命,就在我的手中。”
“我若是放弃,他们必死无疑。我若是努力,他们还有一线生机。数十万的命,沉甸甸的压在我肩上。我放不下。”
竟然……
是这个原因。
白凤凰想过很多理由,就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城府极深,趋利避害的人,竟然不忍心百姓送死。
“燕世子,当年中原之战,灭秦灭陈,你们燕国死在那一场战乱之中的士兵,何止几十万。你如今这般说,是想告诉我,你和你父王不一样,你仁爱百姓,没有想要掀起战端的野心?”白凤凰冷嘲。
燕少御敏锐意识到了白凤凰讽刺之中的厌恶,但他没有否认自己的野心,“战争,和瘟疫天灾不一样。死在战场的士兵,是为我燕国开疆拓土的荣耀,他们死的其所。好男儿,就该死在战场,而不是死在莫名其妙的瘟疫。”
“诸侯并立,本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你若是想要见一个盛世太平,等我一统天下,以战止戈。”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我也从未以仁德标榜自己,我现在,就只想救这几十万百姓。金衣,能借吗?”
白凤凰面无表情看着他,只有两个字,“不借!”
燕少御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多作纠缠,转身便走。一人一剑,头也未回。
只是初晨的微光落在那破破烂烂的金色锦袍上,金灿灿的好像在发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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