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狼爷其实很胆小,听着他的心跳,她知道他在怕。
“要不要背背?”阎狼宠溺的笑着,手指轻轻的刮着她的小鼻头。
狄笙心底抽疼,真疼。
她知道他这句话憋在心里很久很久了,一直在等她清醒,做些她喜欢的。
她的傻大个儿啊,会说的情话有限,懂得的浪漫不多,却时时都想着让她开心,背背,她从小没有爸爸,看到大表舅背着乔天儿的时候,她心里好想好想,所以她格外喜欢背背!
可现在,她没有力气。
看着阎狼宠溺的笑,她想哭,可她忽然发觉,她心底那么特疼,可她一点儿泪都哭不出来。
哭不出来也好。
她眸光扫过钟表,快十点了。
从三点多他就抱着自己,一直没放下,七个多小时了,酝酿了许久,她声音极低,语速极慢地说一句不完整的话,不,那不叫说话,那叫很无力的崩了四个不怎么清晰的字,“把、我、放、床……”那个‘上’字她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阎狼岂不知小女人的心思,他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了床上,俯身吻了吻狄笙的鼻头,“我去趟卫生间!”
见狄笙微微闭了闭眼睛,他起身进了卫生间。
等阎狼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如同没了气息般的平躺在床上,阎狼心底一慌,他快速走了过去,轻轻上了床,俯身看着平静的小人儿,“笙儿!”阎狼声音很低,仿佛怕吓着她一般。
狄笙没有一丝反应。
他彻底慌了,忍不住把手放在狄笙的鼻息处,那微弱的时有时无的呼吸让他无法确定到底有没有呼吸,“笙儿?睡着了吗?笙……”
“嗯……困、了!”狄笙疲倦的脸眼睛都不想睁开,声音微弱的要不是狼爷靠的近,根本就听不到,那干裂的唇似乎一动没动。
“困了啊,困了就睡会儿,待会我叫你起床吃午饭,就睡一会儿啊,睡吧,我陪着你!”阎狼吓坏了。
下午两点半,皮三兴匆匆的拿着资料来找狄笙,因为狄笙是最后的见到死者的人,死者死前或许跟她说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结果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狼爷叫了狄笙,可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除了证明她还活着,没给狼爷任何反应。
莫小伍刚到泰国就被狼爷给招了回来,就连回檀溪市过年的呼延火也让他给招了回来,莫小伍,呼延火,华娜此时就坐在狼爷客厅里。
华娜把狄笙所有的检查报告都放在了桌上,各项检查都正常,就是发烧,昏睡。
昏睡倒也不怕,怕的就是这个发烧。
“狼哥,如果持续高烧,不光嫂子,就她腹中的孩子……”华娜找了她的导师,她导师的意见是终止妊辰。
“什么意思?”阎狼冷冷的看着说这话的华娜。
“终止妊辰!”呼延火替华娜说了出来。
四十度高烧不退,就是好人再烧下去也得烧傻了,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母体发烧,孩子也会发烧,孩子即使活下去,脑瘫,先天性心脏病,畸形这些状况避免不了。
嘭……
呼延火整个人倒在了地上,阎狼狠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转身进了卧室。
客厅里,一时静了下来。
楼下。
房妈匆匆进了游敏之的房间。
游敏之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苍山怔怔地发呆,她推门走了进去,调整了下呼吸,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夫人,太太病了!”
游敏之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刚要抬步,忽地一僵,她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什么病!”
“听二少奶奶说,没查出病因,但从昨天夜里凌晨三点多到现在,十来个小时了,一直高烧不退!”房妈双手忍不住攥在一起,她跟游敏之还是不一样,她做不到游敏之这样说不管就不管的份儿上,不管怎么说,她算是看着阎狼长大的,狄笙进门后对她也算是尊敬,她是老一辈儿的人,发烧可不是个好兆头。
“我当什么大病似的,子格好些了吗,骨头汤给她送去了?”游敏之胳膊上包扎着,是她昨晚割伤的,她一想到那个人告诉她的事儿,她就忍不住想杀人,可她必须忍,所以,她只能让自己痛,只有痛才能让她清醒。
“好多了,骨头汤已经送去了,我看着她喝了才回来的!”房妈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嗯,你出去吧!”
房妈应了一声后就退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哎,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虽然生病的人多,但厨房里比往常更忙了,瞿玉容的手机响了,她把自己的活交给冯燕后脱了围裙走了出去。
扫视了一圈,她接通了电话,“喂!”
“姐,是我!”瞿同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成了?”她的意思瞿同能听懂。
“成了,你自己小心些,我觉得她马上就该知道了!”瞿同一身机场保洁的打扮,带着口罩推着男厕的垃圾车往垃圾站走去。
“我没事儿,她病了,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关心这些事儿了,好了,不打了,别让警局那边追踪到我的电话!”她不相信宋淑梅就这么对她放松。
不过,估计这一时半会儿的她应该是没工夫理会自己的这些事儿了吧?
或许是上苍都帮着自己,狄笙竟然自己病了,高烧,多好的病,不要多,只要烧上三天,她保证狄笙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脑瘫也是个弱智,这样的话就不需要她再出手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宋淑梅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中午的时候,小嫂子给她打了电话,下午她撑着头出了门,去了她小嫂子的茶社。
“你说逊儿有喜欢的女孩子?”齐雲蹙了蹙眉,今天上午她刚跟季太太通了电话,话里话外人家对阎逊很满意,对阎家发生的这件事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还说树大招风,发生这些很正常。
那意思很明显不过了,人家有意跟阎家结亲,不过碍于是女方的缘故没有主动开口。
探听了人家这个语气,她这不马上就跟小姑子打了电话。
“你听着季家的口气是有这个意思?”宋淑梅招呼着服务员给她换了杯白水。
“就差没直接开口说了,说三号首长也很满意阎逊的做事风格,女儿跟这样的男人,他放心!最主要的还是唯凝看上阎逊了,人家也知道你们阎家大门大户的,托着关系介绍媳妇的人多,这不先表达了意思!”怎么就发上这样的事儿了呢,这个阎逊也是,怎么不懂分寸呢,什么样的女孩更适合自己,他不知道吗?
都说外甥随舅,她这个外甥可是一点儿都没随了舅舅家的人。
见小姑子绷着脸,她叹了口气,“淑梅,你们阎家是大门大户,可人家三号首长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再说,人家就这么一个独生女也不是非我们家逊儿不可,机会呢就摆着面前,抓不抓得住就看逊儿的了。都说女儿找婆家是二次投胎,这男人找媳妇何尝不是?一个好媳妇能兴旺一家人,你哥就说你向来是有主意的人,他的意思是这么好的女孩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我懂嫂子!”宋淑梅端起白水喝了半杯,她嗓子眼儿冒火似的,人家表达这意思了,就是等着自己的回复呗!
“对了,逊儿有没有那女的是谁家的女儿!”齐雲看了小姑子的神色便知道事情*不离十了。
姑舅亲,姑舅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她齐雲从来没把这个外甥当外人,阎家条件好,她家的孩子以后只会跟着沾光,她只希望这个外甥越好越好!
“哼,这孩子是大了,知道我会做什么,关于那女孩的事儿什么都不肯说!我来也是想让你出面帮我找个私家侦探调查调查!”她不方便出面,不光是因为她是阎逊的妈跟主要的是她是阎家的大少奶奶,这事儿真要让人知道了,到时候可不够丢人的。
“行,我现在就联系人,我哥认识不少这样的人!”说着她就把电话打了出去。
华敖的性子变了。
从姐姐出了事儿以后,他仿佛一夜间成熟了,不在出入声色场合,正儿八经的坐镇办公室,下了班就去医院看她姐。
许宁门都没敲的走进了华敖的办公室。
“敖子,走吧!”她现在也是刚下班,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坐得住,她现在在华素公司做代理总裁。
这决定是华敖下的,当然,以她的水平也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当个摆设,让人家知道,这公司也是有总裁的,总裁该做的一切决定都由华敖给她派过去的秘书代为处理。
“还差一份文件,你先坐着!”华敖认真起来还别说真有那个感觉。
一身银色西装就遮掉了他二十多年养成的痞子气儿,不得不说这人会长,你说他要随了他爸的形象,噗……
“哈哈哈……”许二实在是忍不住了,越想越觉得那形象要是放在华敖身上简直就是个标准的逗比。
“哥们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出来让我也笑笑!”华敖从文件里抬起头来看着她,他就奇了怪了,他认识许二这么多年了,怎么就对她不来电呢?按说,以他的审美标准,许二算得上是头筹。
“我保证你不喜欢听,赶紧的,你这个总经理比我这个总裁都忙!”许二踱步走到华敖骚包的落地窗前,即便楼层这么高,她还是一眼会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除了‘劫持’笙妞那晚,她几乎是能躲着就躲着她,昨晚宴会她也没怎么跟他说话。
华敖差点儿喷血,她也好意思叫总裁,一个上班忙着做淘宝的总裁!
说是去看华素,其实也就是坐在另一间屋子里看病房里的华素而已。
现在华素的外伤基本痊愈,可仍旧不能见人,甚至怕光,怕敲击声,鞭炮声,每次听到这样的声音她总是疯了是的满屋子乱躲,明明躲在了一个谁都看不到的地方,可她还总觉得自己没躲好。
唯一的一点儿进展是能让母亲进她的房间了,但是不能靠她进,只能在门口的地方,这已经是很好的了,除了华夫人,就连许宁都不能进,华敖更别提,她就算是带着眼罩也能感觉到屋里有异性的存在。
今天她的状态不好,从早上起来就不吃药,不喝水,不配合打针,整个人蜷缩在墙角,一进房间你就能闻到一股尿骚味,也不让医生给换裤子,以医生的意思是把人给绑在床上,可华夫人舍不得,女儿蹲在墙角,她就坐在门口,她始终记着狄笙的话,她要陪着她的女儿度过她一声中最难熬的日子。
这间屋子的墙壁华敖全做了软包处理,防止的就是华素犯病的时候拿头撞墙。
此时,医生找到了隔壁屋子的华敖。
“敖少,您最好劝劝华夫人,华小姐身子本事就比较虚弱,如果随她这样折腾,不吃不喝的,我怕会感染疾病!”医生的话说的很含蓄,她的意思是华素小便不处理,房间又不透风……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一声!”华敖起身走到窗口,看着母亲日渐憔悴的面容,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华母的手机是震动,就放在口袋了,电话一响她就感觉到了,她拿出手机接了起来,“敖儿!”
“妈,你出来一下,我在隔壁!”华敖打手插在口袋里,脸色凝重的看着母亲。
华母下意识看了眼窗口方向,只是,从华素病房是看不到这边的,她叹了口气,“敖子,你先回家吧,你姐今天的状况很不好,我在医院陪陪她!”
“我听医生说了,你先出来一趟,许宁找你有点儿事儿!”
许二猛然一愣,她,她哪儿有事儿!他怎么说谎一点儿都不心虚。
听到许宁有事儿,华母放下手机走了出来。
刚走进来就听到隔壁房间女儿凄厉的尖叫声,她反身走了跑了出去,许宁跟着跑了出去,唯有华敖站在窗口一动不动的看着三名医生追着他姐,看着她无助的尖叫,嘶喊。
房间门没有关,母亲压抑的哭声代替了姐姐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走廊里,没有母亲的拍门声,没有母亲的放肆的哭声,他知道她不敢拍门,不敢大声哭泣,她怕吓着房间里的姐姐。
突然,病房里的华素整个人从床上栽了下来,动作迅速敏捷的躲进了床下,看着一声伸向自己的手,那嘶喊声更加凄厉。
华母心疼的差点儿晕过去,她晃晃悠悠的跑进了华敖房间,嘭地一声跪在了儿子面前,双手抖着拉着华敖的裤腿,“敖儿,妈求你了,敖儿妈求求你了,让他们放了你姐吧,她只是心情不好,儿啊,儿啊,妈求你了,让妈陪着她,儿啊!”
许宁哇地哭了出来,“华敖,我也陪着华素姐,别让他们吓她了,会适得其反的,华敖!”她现在就站在华敖身边,她能看得到华素的狰狞恐惧的表情,她无法想象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华敖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扶着华夫人的胳膊,“妈,起来,我们回家,这里有医生,姐会……”
“啪……”
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华敖的话,这一巴掌奚梦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许宁的哭声也被这清脆脆的巴掌声打断了。
以前她常听华素说,华敖从小到大折腾了大事小事儿一箩筐,可从来没挨过打,此刻……
华敖笑了笑,伸手抹了抹母亲脸上的泪,“妈,回家吧?”
“啪……”又是一啪掌。
许宁的泪刷地落了下来,她看到华夫人的唇角都是抽动着的,她是疼的,打在儿身疼在娘心,更何况是自己一直都捧在心尖尖上的儿子,更何况是这么听话的儿子。
华敖慢慢抬起头,仍旧带着笑,从心里到眼里的笑,他轻轻执起母亲抖得不行的手一下下摩挲着,直到感觉它们不是那么的颤抖,“妈,跟敖子回家,嗯?”
“啪……”
这一声更脆,更狠,她抖得更厉害,许宁哇的哭了出来,“干妈……”
“妈……”
这一巴掌打在母亲的脸上却疼在了华敖的心头,从来没有过的疼。
奚梦茹狠戾的看着儿子,“华敖,让他们出来,要不我女儿喊多久我就打多久!”
许宁一把抱住了华敖的胳膊,“敖子,你让他们出来吧,呜呜呜!”
华敖双眸猩红的跟母亲对视着,许久,许久,他慢慢站了起来,拿着手机的手都是颤抖着的,“出来吧!”
他妥协了!
咔哒一声门开了,华母蹭地从病房爬了出去。
许宁跟着跑了出去。
华敖仍旧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口前看着那个嘶喊着,挣扎着的姐姐。
脸火辣辣的疼,且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夜幕降临,房间里的黑暗和低柔的歌声似乎平复了华素的情绪,她慢慢静了下来,不在挣扎,不在嘶吼,整个人随着母亲的歌声晃动着身体——
萤火虫萤火虫 慢慢飞,
夏夜里 夏夜里 风轻吹,
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
让萤火虫给你一点光,
燃烧小小的身影在夜晚,
为夜路的旅人照亮方向,
短暂的生命 努力的发光,
让黑暗的世界 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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