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婶眼眸眯了眯,终究没再开口。
嘭一声,青色的茶盏从桌子上滚落,夹着脆响粉身碎骨,一对名贵的茶盏只余下仇暴手中的这只,仇暴眼眸掠过地上的粉碎,抬眸看了眼老二,老二会意,起身携着众人除了厅堂。
放下手中徒留的这只青花瓷杯盏,他缓声道,“朱女士说的不无道理,狄笙纵然聪敏,面对生死存亡,有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未必就能注意得到,应该不会影响大局的。”
别人不清楚,仇暴怎会不懂杨艺的心思,他们沉寂,蛰伏,甚至委曲求全,为的不就是这场血雨腥风?
想在这场血雨腥风中全身而退,就不能让狄笙察觉到丝毫的破绽,有些事的机密程度,别说左璇,左梵音姐妹,就连跟他们一起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姐妹都要隐瞒一二。
见佚名神色略缓,他顿了片刻,执起杯盏,轻啜了口茶水,“末儿对梵音做的事儿确实不妥,不怪小璇气愤难耐,小璇即便不是为了你,可她确实是为了自己的姐姐,这一点儿,你应该觉得欣慰!”
轰隆一声闷响,云层更低,天色更暗,狂风更肆虐,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速度越来越快,啪嗒啪嗒声很快合成一声,彷如大河决口般,雨水从天上涌了下来
,雨水从天上涌了下来……
佚名眸底的氤氲渐渐散去,唯余眉头轻蹙,沉吟良久,她缓缓开口,“末儿也是她的姐妹!”
话语间似负气又似无奈,再如何狠戾,她终究是一位母亲,一位自私的母亲,纵然三个孩子都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仇末在她心里还是不同的,母亲的偏心,她无法避免
。
仇暴的神色微微波动,眸底的心疼不着痕迹的晕开,良久,他放下手中的杯盏,坐正身子,目光沉沉的看着大厅门口的积水,雷声合着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响起,“末儿该回家了!”
而此时,京都医院高干v病房会客厅里,秦佐江的儿子秦畟,孙子秦旭神色冷峻的看着这个被孙老,陆老,郑老所维护的阎氏一族的当家主母。
压抑着的痛哭声从病房里隐约传来,越发凝重了此时的气氛,狄笙经历过姨姥姥的猝然离世,那种痛楚,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跟姨姥姥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跟秦老先生执手白发共度余生的秦老夫人,刚才面对秦老夫人,到嘴边的那句节哀顺变她怎么都说不出来,愧疚之情尤然而生。
“阎太太请回吧,家母情绪不稳,如有不敬之处敬请谅解!”秦畟的话客气中透着不愿多谈。
房间里再次传来秦畟夫人的惊慌声,秦畟快速起身疾步进了房间,狄笙跟着起身,秦旭挡住了狄笙,“我爸的话说的很清楚,阎太太,请!”
秦旭伸手示意狄笙离开,刚冷的五官隐隐透着恨,如何能不恨,爷爷还没亲眼看他肩头亮起金星,还没搬着马扎坐在军区院子里,在葡萄架下指挥他将来蹒跚学步的重孙站军姿,走正步,还没实现承诺护着奶奶走完人生的最后一层,他就这样撒手而去……
秦旭的眼眶泛红,额头的青筋紧绷,病房里,秦老夫人又昏了过去,古影不着痕迹的上前隔开了秦旭和狄笙,她怕秦旭会忍不住动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眸眼猩红的秦旭,她着实觉得这人有些失控了。
房间里,一声“妈……”解冻了秦旭,他疾步冲进了病房。
纪宇紧抿着唇角,沙发上的陆老爷子,郑老爷子,孙老爷子陆续起身,郑老爷子哎了一声,示意古影带着人出去。
此时此刻,解释是最无用,最浪费时间的东西,出了病房,狄笙轻轻拂开了古影搀扶着她的手,她很想冲进雨里,心里的压抑,疼痛,委屈,愤恨此刻几乎将她湮灭,只是,她不能,她还要继续面对。
悲戚的眼眸仰头看着天,直到房间门关上,她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了郑老爷子身上,“伯父,今天的事儿让您跟着操心了,我……”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混话,我操心那是应该的,我们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你可是天儿的姐姐,不像某些人,土匪似得生拉硬拽的!”
陆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郑老爷子,这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怎么会善罢甘休?
电梯门开了,身着军装的二男一女走了出来,出示了证件,一行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人刚走到门口,病房的门开了,秦旭亲自把人引了进去,门再次关上。
“是军医!”孙老爷子收回了视线,抬步朝电梯走去,两侧的士兵动作齐整的行礼,孙老回礼,虽华发重生,却精神抖擞,狄笙忍不住回头看向病房,如果活着,秦佐江的霸气凌厉定不会输于孙老爷子!
风雨狂暴,轰隆的雷声夹杂着闪电,京都城上空密布的云层在滚动,狄笙顿步,要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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