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牛氏道:“我当不得舅奶奶的夸奖,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画原是表妹与我一道画出来的。当初我从苏杭回来,想着表妹也想去玩,却出不得门,就把曾经去过、看过的景物画下来,给表妹瞧一瞧。可惜画得太粗糙了,上不了台面,我便想着要好好学一学画,将来也好将画画得更细致些。表妹不但与我一道学习,还时常拿了舅爷爷给她的画册来给我做参考。我俩互相督促着,总算有了些长进。这走马灯上的画虽然是我一人画下来的,但其实有一半儿是用了表妹的画稿临摹而成的。因此,若舅奶奶夸这灯画得好,其实有一半是表妹的功劳呢。”
秦含真忙说:“我怎么好意思沾光?这分明就是表哥一个人做出来的。就算曾经临摹了我的画稿,那也要表哥一笔一笔地画到灯罩上呀。”
两个孩子这么谦虚礼让,牛氏高兴得合不拢嘴:“好孩子,你俩都是好孩子,都有功劳,都很了不起!”还拉着秦含真的手嗔道,“前儿叫你帮祖母描个新鲜的花样子,你推三阻四地不肯,说自己不会。你哪里不会了?瞧你画得这样好!”
秦含真干笑,这怎么能一样呢?祖母喜欢的那种花样子……
秦柏微笑着说:“我见你们近日似乎对绘画有了兴趣,时常在一处练习,心里还在感叹呢,没想到是这个缘故。你们懂得好学上进,这是好事。只是没有先生指导,终究还是有所不足的。既然你们爱画,改日我便替你们寻位好先生去。若是爱画山水人物,也要多出门见识,才能做得胸有丘壑。若想学习古人名家的技法,我那儿也有许多不错的古画。需要的时候就说一声,只管拿去观摩,只是不许弄脏弄破了好东西!”
秦含真搂住自家祖父的臂弯,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赵陌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来。
青杏青黛她们从花神庙回来了,看起来玩得也很开心,一行人便动身离开,从宅子后头的小码头上了一艘中等大小的画舫。画舫是雇来的,船娘皆是穿戴整齐、五官端正的中年妇人,惯了在秦淮河边招揽客人的。除了撑船的人以外,还带了一个专门司职茶水与小食的,附带给客人做导游。船行到何处,她都能把沿路景致介绍一番。如果经过哪个有名的宅子,宅中主人的种种八卦秩事,她也能说上一嘴。
牛氏听得津津有味,秦含真也觉得很有意思。只有秦柏微笑着一边品茶,一边欣赏沿岸景致,并不太关注那些名人秩事、八卦传闻。
画舫行至内桥附近,就靠了岸,上来一个四人的清音小班。这是赵陌事先订好了的,小班成员都是有点年岁的清秀妇人,并不是以美色在内桥闻名,反倒是以技艺实力在金陵立足的,时常出入官商人家,很受内眷欢迎。这些妇人年纪大些,对一些比较久远的曲目也熟悉。秦柏点的曲子,她们基本能演奏出来,新曲子也会弹奏,还能唱几支清新的民间小调。牛氏与秦含真都听得很满意,秦柏更是顺便回忆了一下年少时无忧无虑的公子哥儿时光,感叹一声世易时移呢。
秦含真倚坐在窗边,听着清音小班的曲子,瞧着窗外静谧的秦淮河畔,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凉春风,心里觉得江南真是个挺可爱的地方。
赵陌悄然在她身边坐下:“表妹在看什么呢?”
秦含真笑着对他道:“在看外头的景色呀。我曾经想象过秦淮河会是什么样子的,没想到看起来跟一般的江南水乡也差不多嘛,不过倒是种了不少树和花。现在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河岸两边花树繁茂,景色真的挺不错的。”
赵陌往窗外看了几眼,道:“我听底下人说,晚上的秦淮河跟白日里不大一样。白日里这边还是挺清静的,到了晚上,四处点起各色彩灯,那真是流光溢彩,行人如织,真是叫人想不到的繁华热闹。以后若有机会,咱们也来瞧一瞧秦淮河畔的夜景好了。”
秦含真想象了一下,觉得还好。她在现代社会见识过更繁华的夜景,其实也并不是十分好奇。
她对赵陌说:“现在天气暖和了,我也渐渐感觉到了江南的好处。只可惜咱们用不了多久就要回京城去了。也不知在回去之前,能不能多玩几个地方。想到要走,我心里怪舍不得的。”
赵陌轻声问:“表妹觉得江南好么?”
秦含真笑道:“当然好啦。除去某些糟心事,这边其实挺省心的。大概是因为权贵少,乱七八糟的人事也少吧?我觉得这边日子过得挺清静的,没什么讨厌的亲戚上门,也没人老是来跟我们过不去,我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吃的玩的也多些,连物价都比京城的便宜呢。只可惜我爹和梓哥儿都不在,不然就更完美了。难道赵表哥不觉得江南好吗?”
赵陌微微一笑:“确实挺好的。”他目光转向窗外的景致,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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