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我爹也忙,小福子自然要跟着我爹的。”何子衿道,“丸子她们都是女孩子不说,也不识字。没事儿,等薛大儒一走,书铺子也就不忙了。”
何子衿做针线那叫一个速度,不大功夫就做了三样,小兔子小猫小狗,洗过再套上棉絮就好。何老娘撇嘴,“这也叫玩意儿,还不如做个老虎枕呢。”
“有没有欣赏眼光,你瞧瞧,多好看。”何子衿朝何老娘晃晃。
何老娘真没欣赏出哪儿好看来,好在丫头用的都是零碎布头儿,也不算太浪费。何子衿接着又找好料子做身小娃娃衣裳,何老娘还怪挑的,问,“也不绣个花儿啥的?”
何子衿道,“小奶娃子家,绣什么花,绣了花儿他也不会看。”
何老娘那叫一个不满,敲一下火箸道,“你小时候穿的衣裳,小裙子小褂子上绣的那叫一个精致。没良心的丫头,当初你娘怎么疼你,你就得怎么疼你兄弟才好!”
何子衿瞧小芋头,问,“熟了没?”
火箸戳一下,何老娘道,“软了。”
何子衿拿长筷一个个夹到木盒子里,余嬷嬷端来香茶,于是,何子衿针线也不做了,三人一并喝茶吃烤芋头干。
何子衿道,“甭看今年芋头小,甜是真甜。”
何老娘掰开一个,“这倒是。”
三人正吃烤芋头干呢,何洛来了。因沈氏他们住的是前院,何洛来了先过去问了安,沈氏便陪他一道过来了。何老娘挺高兴,招呼道,“阿洛来了正好,尝尝这小芋头,刚烤出来的,香的很。”
何洛跟何老娘问了好,见何子衿一身桃红小袄,长发松松的编个麻花垂在胸前,额前流海蓬松,两弯秀眉,一双笑眼。何洛笑,“子衿妹妹,你越发俊俏了。”
见着何洛,何子衿也颇是惊喜,笑,“洛哥哥也长高好多。”
何老娘沈氏也觉着何洛出息了,模样不必说,打小就是个相貌端正的,如今身上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韵,何老娘道,“不愧是跟着大儒念书的人,不一样啦。”
沈氏笑,“是,稳重雅致,大人了。”
何洛笑,“哪里有五奶奶和婶子说的这样好。”
何老娘、沈氏难免问何洛些在青城山上的事,何洛有问必答,以前身上那种读书少年身上的微微隔阂已消失不见,何子衿自己也是教育小能手一个,想着这薛大儒是挺会调理人哪,看把何洛调理的,接地气多啦。
一时,何子衿请何洛去看她的花。
何老娘沈氏并不介意,同族兄妹,又是自小一道长大,早就关系好,婆媳两个叫周婆子多整治两个菜,中午留何洛吃饭。
冬天没别的花,除了梅花就是水仙了。何子衿屋里花尤其多,何洛笑,“去岁重阳,先生得了两盆绿菊,就是妹妹种的吧。”其实,何子衿养绿菊是早就有之的。就是以前养的不如现在的好,那会儿何子衿还送过他绿菊呢。
何子衿笑,“是啊,现在我这花儿可值钱了。我听说那两盆花是有人在斗菊会上买下孝敬给了总督大人,难不成总督大人又转赠了薛大儒?”
何洛看着何子衿窗前一盆盛开的红梅,“是啊。要不是回家听祖母说,我还不知道那是你种出的花儿。先生都夸你好本领。”
何子衿道,“洛哥哥,你怎么拜薛先生为师了?当初我舅舅他们上门求教,不过得一二指点罢了。”
何洛笑,“不值一提,薛先生并未收我入门下,其实每日上门请教学问的不知凡几,薛先生也不吝赐教,只是从不收徒。我也只是住在青城山一处道观,离薛先生的居处不远,故而请教学问方便些。”
何子衿道,“那我怎么听宁家五奶奶说,你跟宁家一位公子还是同窗呢?”
何洛笑,“宁家在青城山有别馆,我去请教学问,遇到过宁公子几次,我在青城山也快两年了,久而久之,也就熟了。因我们都在青城山,就玩笑说是青城同窗。”
“难怪难怪。”何子衿问,“山上冷不冷,你衣裳被褥炭火什么的可得带足了。夏天山上蚊子多,在窗下多种些驱蚊草。”
何洛含笑听了,方道,“昨儿我去书院见着书院旁一处书铺子,还打出招牌来说什么‘薛大儒沥血巨著’‘六十载风雨铸就帝师大道’什么的,把先生笑个好歹,说你生财有道。”
“过奖啦,我是借薛大儒的光讨个生活,他老人家没生气就好。”
何洛笑问,“你怎么样?是不是光顾着发财了,还有没有念书?我在先生那里见有许多不错的书,抄了来给你,放婶婶那里了。”
说到这个,何子衿道,“我常去朝云观看书,朝云道长也很渊博,他那里各式各样的书都有,做菜的,做点心的,做酱的,我娘做的酱还给改良了一下子,果然好吃许多。”
何洛笑,“这个学学倒不错,只要别学道家那些个神神道道就成。”
何洛中午就在何家用饭,这时节,鸡鸭鱼肉不缺,新鲜蔬菜很稀罕,席间一道素炒小青菜,是何子衿拿花盆种出来的,还有一碗蕃茄蛋汤,何洛大为惊奇,道,“难不成这会儿也能种出蕃茄来?”
何子衿笑,“是秋天做了蕃茄酱,密封好了,存放起来,这会儿拿出来做蛋汤,味儿也不赖吧。”
“极好极好。”
何洛吃了午饭,何子衿送他两罐蕃茄酱,送他出门时,何洛方问一句,“听说三姑娘定亲了?”
何子衿道,“是阿文哥,你见过了吧?”
“胡公子很好。”
何子衿道,“求而不得最好。”
何洛笑叹,“或许吧。”拍拍何子衿的头,“小丫头,说这样的话叫我伤心,我可是你洛哥哥。”
“这会儿能伤心一二,将来临老回忆,也是很好的记忆。”
“老气横秋。”何洛摆摆手,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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