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问李适,“李管事你可有合适的人推荐?”
李适道,“以前咱们饭庄子厨下有个帮厨的叫小六子的,忒是个机伶孩子,他很有几分手艺,当初赵家是想连他一道挖过去的,只是小六子不乐意,现下他在城南开了个小饭馆子,他手艺好,支撑起来却是艰难,就光县里的衙役大爷们也招待不起,他想着好关了铺子回老家。要是奶奶和仙姑觉着合适,我找他问问。”
何子衿是知道这个的,在县里倘没个背景,什么人都来欺负,再好的手艺也做不了生意的,何子衿看向三姑娘,三姑娘道,“这倒是可以,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跟着咱们干,再者,还有一样,他若是最终愿意自己做东家还是怎么着,要问清楚才好。”
李适道,“经了自己开铺子的事,他是再不会有自己做东家的想法了。不过,为求稳妥,我还是问他一问,要是他愿意,我叫他过来见过奶奶和仙姑。”
何子衿道,“最重要的是人品,尤其是开铺子,卖的是入口的东西,更得是谨慎人才好。”
李适道,“仙姑说的是,我与小六子认识非一日,他在厨下已有十来年的时间,这些规矩都懂的。何况,咱们这里有秘方教他,更得签好合约才好。”李适明显也是极有经验的,合约是一方面,胡家在碧水县数一数二的人家,轻易也不是有人敢惹的。
三人商量半日,最后李适去寻合适的铺面儿,还要与小六子去谈一谈主厨的事儿,何子衿这里令周嬷嬷买了六只鸭子回来增肥,打算把鸭子养好了,正式做一回烤鸭给大家尝尝。其实主要是烤鸭麻烦,所以何子衿不常做,但实际连沈氏一向不爱吃肉的都喜欢吃何子衿做的烤鸭。
何子衿这里预备着做烤鸭,李适颇为能干,已把小六子叫了来,大家彼此见了面,何家胡家在碧水县都有些年头,这小六子瞧着也是个老实人,何子衿喂鸭子烤鸭子时也没避着他,待鸭子烤出来,那一院子的香气哟,隔壁冯太太家的下人都过来了,还说,“一闻这味儿就知道是仙姑在烤鸭子了。”又拍何子衿马屁,“仙姑烤的鸭子也带着仙气儿哪。”
何子衿实在忍不住,笑道,“进喜你别招我笑。”
进喜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何子衿笑,“一会儿请冯大娘过来帮着试吃,看这味儿还要不要改进。”
进喜应了,道一句,“仙姑,你这鸭子得是咱们碧水县第一香了。”就去请他家太太过来了。
何子衿这里折腾着烤鸭的事,小六子在边儿上跟着学,道,“以前李师傅就想让东家买您家的烤鸭秘方。”
何子衿笑,“那会儿卖了,可就没有现在了。”
小六子笑笑,也不说什么,他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但专业技艺精湛,何子衿说些注意事项后,他的火侯控制明显比何子衿要好。不过,何小仙理论知识够丰富,小六子每天过来,他们还就其他菜色做些讨论,譬如碗豆苗用鸭油炒更为鲜香,肥肠非但能红烧,小六子基本功到家,用大火爆来做脆皮肥肠脆皮豆腐亦是极佳。有何子衿这位理论家做指点,小六子每日过来学本事,顺便料理何家的一日三餐,闹得胡文每天傍晚都过来何家与媳妇儿子一道用饭,还有江仁,也是带着家属来,媳妇一枚。江家夫妻看何琪身子安稳,因家中春天田里要料理的事情多,又给何琪买了个年岁大些的妇女服侍,夫妻二人便回了老家料理农事。
江仁觉着他媳妇有身孕要滋补,他家里人少吃饭无趣,索性就过来一道吃。
小六子家里也有媳妇孩子,他家媳妇怯人,不大来,每天何子衿都叫人打包好了叫人给小六子家送去。连小瑞哥都说,“以前可不知道子衿姑娘这样的好手艺,比帝都府的厨子还强哩。”
只是,这么些个人来家里吃饭,把何老娘心疼的,都打算按人头收伙食费啦。不过,碍于从帝都回来的有大见识的小瑞哥在,何老娘才咬牙忍住了收伙食费的冲动。
好在,三月三,小瑞哥与何洛几个秀才一并与商队踏上去帝都的行程,虽然这次没能给小瑞哥说个好媳妇,让何老娘很有些遗憾,但知道沈素一家子在帝都安好,何家也便放心了。小瑞哥走的时候,何江两家安排了两车东西,让他一并带去帝都,都是给沈素一家子的礼物。小瑞哥推辞,“这哪里带得走哟。”
何老娘道,“反正你们是跟着商队一道走的,就是阿洛他们几个举人,也走不快的,路上别急,慢些走,注意身体。”很是叮嘱了小瑞哥一番,还有何洛等人,这么离乡千里去帝都赶考,知道的都来送了,自有一番离愁别绪,连素来很稳得住的族长太太刘氏也强忍着才没掉下泪来,孙子多不容易啊,为了功名前程,这般千里迢迢的辛苦。
待送走小瑞哥何洛一行,何子衿与三姑娘的饭店算是开张了,何子衿、三姑娘、李适、小六子一并商议的,铺面儿不用太大,更不必与先时胡家的饭庄相比,就租了一处碧水街二层楼的临街地界儿,开张那天的场面之热闹,何老娘心里筹算了一番,觉着照着饭店的火爆程度,勉强算是没白叫这些家伙们来家吃白食。这烤鸭铺之火爆,连县太爷都闻了风声,过来一尝,还给烤鸭铺题了词,李适连忙命人裱了高挂在中堂。不过,何子衿觉着,她家烤鸭好吃是一方面,但县太爷这般抬举,恐怕也是先前受赵家的气受的狠了,如今碧水县有了这以胡家为靠山的烤鸭铺子,县太爷就想抬举起来与赵家的芙蓉楼一争高下。
当然,这是何子衿的阴暗小心思作祟。
不过,反正烤鸭铺子是火爆的了不得,就是三姑娘在胡家也得了胡大太太一问,三姑娘恭谨答道,“媳妇出身清寒,这几年攒了几个银钱,就跟娘家妹妹合股,开的这铺子,赚几个脂粉钱。”
连胡文都不入胡大太太的眼,就更不必提三姑娘这庶子媳妇了,尤其三姑娘口口声声“银钱”“脂粉钱”的,在胡大太太听来,仿佛上辈子穷死,这辈子穷鬼,就知道钱啊钱的,叫人瞧不上。胡大太太皱眉,问,“你的银子不够使?”
三姑娘深知婆婆出身书香,最是个口不言财的,遂摆出一幅市侩样,“银子谁还嫌多呢,我想着,咱家以前也有饭庄的营生,就跟着有样学样的也开了一个。”
胡大太太见三姑娘这财迷样,不耐烦道,“不管干什么,记得咱家的体统。”
三姑娘应了声“是”,胡大太太觉着这庶子媳妇简直从头到脚的透出一股子寒酸铜臭味儿,摆摆手打发她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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