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衿笑道,“是啊,我见了阿冽也是吃了一惊,还问他,怎么没带阿幸一道过来?我就是昨儿刚见着我娘,我还抱怨她呢,我娘跟我爹是一辈子没分开过的。就是当年我爹去蓉城秋闱,我娘也是把我放家里给祖母照看,自己跟去照料我爹的。我还说我娘,这世上有些人家,儿子出门求学,把儿媳妇留家里伺候婆婆,只是,我家再不是那样的家风,从没有夫妻分离两地的。后来才知道,阿幸得看着造园子的事。阿冽在我那里也是惦记阿幸呢,自成了亲,往时间阿幸晚上一个人睡觉浅眠,都是阿冽看她睡熟方能放心去念书的。如今阿冽这一走,只担心婆子丫环不能尽心。我都说他,这般记挂,就接阿幸过去,我们沙河县虽是穷些,县衙也有的是住的地方。就是花园子,也有两个可逛的。新婚的小夫妻,在一处才好。阿冽说阿幸是亲家掌中的宝珠,心尖儿上的娇娇,在娘家时亲家必是百依百顺,到我家,阿冽也一样待她,不叫她受半点儿委屈,还要赶紧考出功名,以后给阿幸挣一份体面诰命回来。阿冽这份体贴人的心肠,真是像足了我爹。我们家的男人,都这样,拿媳妇当宝。”
好在,何子衿余太太都是外场的人,不至于把气氛搞僵。余太太笑中午一团和气的吃了顿饭,何子衿就告辞回家去了。
余太太身边的一位老嬷嬷不禁道,“这位江奶奶,可真是厉害。”
余太太道,“要是个窝窝囊囊的,叫人看不上。人太厉害,也难相处。”
老嬷嬷笑道,“好在这是大姑奶奶,早就嫁了的,跟咱们姑娘又不住一处,我看,这江奶奶虽厉害,也是个讲理讲面的。”这话,很是实诚。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再怎么偏自家人也明白,一个巴掌拍不响的理。
“要是个只会撒泼的,反是好说。就是这样的人,才不好说呢。阿幸呢,叫她别出去,怎么成天出门?不怪人家挑理,知道大姑子上门,哪里有躲出去的理。”余太太一想到这个孙女就堵的慌,成来回来抱怨婆家这里不适应那里不适应,她建个花园子也管她,报账报错了,还挨婆婆说。余太太知道不能听一家之言,只是,人非圣贤,心到底是偏的。可再听人家何子衿说,是啊,吃食不适应,婆婆立刻给弄个小灶,住的不舒坦,婆婆给买宅子,虽说改建花园子,婆家不乐意,可人婆家也说了,这是你的,你花自己嫁妆钱建的,以后也是你的,赶紧去官府把地契弄好,财物清白。都说成这样的了,总不能再说婆家管着媳妇的嫁妆吧。
余太太想起来就气得慌,自己儿女就从没弄出过这种没理的事来,叫人婆家一桩桩一件件的摆出来说,样样不占理。
老嬷嬷道,“张知府家的太太邀咱们姑娘出去了,一会儿也就回来了。老太太这把年纪,还值得为这点小事动气。这刚嫁去的新娘子,与婆家习惯略有不同也不是稀罕事。亲家到底是宽厚人家,不若待姑娘回来,让姑娘就回去吧。大姑奶奶都回来了,姑娘做兄弟媳妇的,不好还在娘家的。”
余太太道,“叫她以后在婆家呆着,别总往我这里跑。何家老太太、太太都不是难相处的人,阿幸被宠坏了,这在娘家做姑奶奶跟到婆家做媳妇如何一样。”余太太自己也是做过媳妇的人,如何能不知道这个。自己心里也清楚,余幸再会说,可就这刚成亲就分小灶建花园子的媳妇也不多见。不怪人婆家有意见!
所以,何子衿这趟来还是有效果的,起码,第二天,余幸就回婆家了,同沈氏问过安,又同何子衿问了好,一幅亲热样的道,“昨儿我就说要过来,张姐姐说她家厨子研究了一道新菜请我去尝,我叫厨娘学了来,请姐姐一道品尝。”
何子衿笑道,“什么菜这般稀罕?”
“说起来,食材不稀罕,但烧起来委实好吃。”余幸道,“一道虾米豆腐。豆腐去了外头了的老皮,切细片,用素油略煎。用桃花酒一杯,大虾米一百二十个,用高汤一滚,即可出锅。”
何子衿笑,“大虾米本就是极鲜的东西,何况要放一百二十个,已是极鲜的了。而且,豆腐既用素油煎过,可见香鲜已全,要我说,倒不必用高汤,过犹不及,反是不美。”
余幸道,“是啊,我也这样说,用高汤有些过,倒不若出锅时放撮细糖,便提了鲜味儿。”
当天吃过午饭,余幸又请何子衿看她正在建的园子图,指着正中轴的院子道,“我与相公商量好了,正院是祖母的居所,这院里我移种了一株百来岁的大椿树,祖母喜欢吃香椿呢。”细致的指间轻轻一划,放到离正院不远的另一处与正院规格相仿的院子里,余幸道,“这里是父亲母亲的院子,种的是桃花,花落了还能结果子。我与相公住这里,还有好几套院子,就是小叔子们成亲,也足够住了。”
所以说,大家闺秀,也有其素质所在。哪怕余幸的作派实在是令婆家不大喜欢,大面儿上说起话来一点儿不差。何子衿笑道,“你有这份心就好,咱们本就是住在一处的。就是咱们这处老院,也与花园子是连在一起的,本就是一家。要我说,花园子里,给长辈们留出院子就好,什么时候长辈们想去住几日,就过去住几日。待你盖好了,请亲家老太太过来逛一逛,也是你的孝心。再者,宴乐宾客,也有合适的地方。就是以后有了儿女,住的也宽敞。”
“姐姐都说到我心坎儿去了。”余幸眉眼弯弯,道,“以后姐姐、姐夫来州府,直接就住花园子里。”
何子衿含笑听了,余幸这才问起阿冽在沙河县念书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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