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上这位先帝的皇长子比二皇子年长多少呢?不是几岁,俩人同一年出生,今上生辰在四月底,二皇子生辰是五月初,相差不到半月。
而当年,曹太后与戚太妃受孕时间相仿,甚至太医给出的产期都是在五月。偏偏,当年就是曹太后不小心跌了一跤,进而就早产为先帝生下了皇长子,后来,这皇位就落到了今上的头上。
这事只要想一想,戚家恨的能把牙咬碎!
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今上已登基为帝。
这口气,不想咽也得咽哪。
今得戚国公夫人指点,戚太太这才觉着,哪怕失了帝位,有太皇太后照应,自己闺女和外孙子在宫里的日子就不会难过。
戚国公夫人听侄媳妇的话,一笑道,“太妃娘娘打小就有福,如今平平安安的,更是福气。不像有些人家,我还是头一遭听闻太后之父得伯爵位的。”
说到曹家倒霉的事儿,戚家女人们深觉畅快。
只是,不论苏家还是戚家,或者,都没有猜透太皇太后的用意。
至于江家……
嗯,江家虽则现在自是官宦之家,但在帝都的风云场中,江家还属于土鳖一族。哪怕阿念这位资质过人的前探花,都是在韦相上折请奏给先帝诸子封王的奏章中,瞬间明白了太皇太后赏赐诸皇孙的用意。不,应该说,太皇太后尤其厚赐六皇孙的用意。
或者太皇太后看中这位皇孙,但,想来,太皇太后与韦相关系不大好也是真的。
挤兑。
就是为了挤兑。
挤兑韦相这位当朝宰辅。
六皇孙生母韦太昭仪为韦相亲女,六皇孙就是韦相嫡亲的外孙。
如果韦相没明白太皇太后的用意,那么,之后,太皇太后就会继续厚赐六皇孙,提醒诸人六皇孙的出身。诸皇孙母族,皆不大显,唯韦太昭仪出身名门韦氏,其父为当朝首辅。
太皇太后赏赐诸皇孙,是为了突出六皇孙,而突出六皇孙,就是提醒那些心明眼明之人,韦相不只是首辅,他还是外戚。
如果韦相不作出反应,在太皇太后一次又一次对六皇孙另眼相待之后,未亲政的皇帝陛下哪怕不会多想,但多的是想对韦相之位取而代之之人会多想,会提醒未亲政的皇帝陛下,你的首辅在血缘上有着天然的政治倾向。
韦相做为当朝首辅,多年政客,悟性自然不差。
韦相的应对亦是极好,分封先帝诸子,出先帝孝期后,诸子可先行就藩。
这就是韦相聪明之处,一个在先帝诸子中排行行六的外孙重要,还是首辅之位重要,不言而喻。韦相的反击很漂亮,既向陛下表明自己的忠心,又给了太皇太后一个很好的回击。
不过一次小小的对诸皇孙的赏赐,竟然有此诸多深意。
阿念心中的震憾可想而知,当晚回去就与子衿姐姐嘀咕了一通。何子衿这一生两世都觉大长见识,问阿念,“你说太皇太后会同意先帝诸子封王就藩么?”
阿念想了想,“难说,要是太皇太后同意,岂不是说韦相胜了这一局?我觉着,太皇太后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阿念问子衿姐姐的意见,“你说呢?”
何子衿思量片刻,方道,“我觉着太皇太后不会同意的。”
“那岂不是叫韦相占了上风?”不论地位,仅以二人来论,皆是成熟政治家,两位政治家的角逐较量,阿念不认为太皇太后会逊于韦相。
何子衿道,“这些手段不手段,上风不上风的,我是不大懂。这些日子,我也算对太皇太后略有些了解,就说太皇太后对皇孙皇孙女,倘仅以手段来形容,就未够偏颇。一个祖母,对孙子孙女功课习惯清清楚楚,这不会仅仅是为了作态,这里头也有情分。就以祖孙情而言,哪个做祖母的会希望孙子远离自己呢?”
何子衿怀疑的问阿念,“你们这些男人是不是想太多了,不就是太祖皇帝批注的一本史书么,至于吗?兴许太皇太后根本没这意思,是你们七想八想,自己差了。”
阿念道,“权利上的事,从没有简单的。这事,我断不会看错。”
何子衿笑,“不如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太皇太后会不会让皇孙留在帝都。”
“成!”阿念对自己的政治眼光还是颇有信心的,道,“要是我赢了,也不必姐姐做什么,依我一事就好。”
“孙子都说未虑胜,先虑败。你这也忒自信了。”
“咱家人都自信。”阿念自信满满的模样,何子衿终于从双胞胎的迷之自信上找着根儿了。
何子衿瞅着他直笑。
阿念这里都能猜到,帝都官场,只要脑筯够用的,基本上都想到这里了。
大家都等着看太皇太后如何应对,太皇太后再一次出乎人意料的,她老人家拒绝了,而且是直接拒绝,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的拒绝,太皇太后的原话,“寻常百姓之家尚有三年父孝,皇帝身为天子以日代月既可,但我观皇帝,如今亦是服素色荷包,以示孝心。哀家这些皇孙,都是一样的孝心,父孝尚在,就要让他们封王就藩,从此不得到父陵前一祭。虽则封王就藩是早晚之事,也请内阁体谅一下我们皇家孤儿寡母。孩子们这样稚小的年纪,皇帝尚未亲政,我不论是身为太皇太后,还是做为一个祖母,都不会让他们现在封王就藩。你们暂可死了这条心!”
太皇太后的反应让不少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太皇太后。
阿念都得请教子衿姐姐,“姐姐怎么猜得这样准?”
“还是那句话,别把太皇太后只放在手段二字上,若只论手段,就太过偏颇了。”
阿念仍是不解,“那太皇太后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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