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是真的学霸,但是学霸并不代表什么都懂,起码房俊口中的这些后世卖白菜的老大爷也能拽几句的经济学名词,他是不懂的。
不过虽然不懂,却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当然,尽管孔颖达学富五车、读书万卷,“不明觉厉”这个词他也是绝逼没见过的……
两个老头被房俊忽悠得有些晕头转向,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
“什么钱庄的老朽不懂,但是老朽知道一个事实,那些士族不会将田产抵给你,但是自己又没有那么多的现钱,所以你这笔买卖也就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实则狗屁不是。”
聿明老头信誓旦旦的说道,一脸笃定。
他坚信那些士族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田产和房舍卖给房俊抵债,这可是士族立身的根本,若是连家底都没了,盐场能赚多少钱那也不称不上“簪缨世族”了!
房俊就郁闷了,古代的经济知识落后是肯定的,“君子不言利”吗,文化人都夹起尾巴装逼,哪怕私下里再是如何疯狂敛财,面上也都是一副闲云野鹤的清高摸样,决口不谈殖货之道,自然也没有人去深入研究。
可是再如何落后,也不至于连“抵押贷款”这种事情都不懂吧?
当铺这个行当可是自古以来就存在,将值钱的东西抵押在当铺,期满之后赎回,不就是“抵押贷款”吗?
将这个形式一说,结果顿时遭受两个老头的一顿白眼……
孔颖达嗤之以鼻:“你想得倒是美!那些士族商贾为何要花费巨资买你的盐场?一则是因为大家不敢得罪你,以此向你卖好,表达自己是个顺民;二则你这人总算在殖货之道上有着非凡成就,大家也想要看一看你到底能不能做到你承诺的那个地步;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难保这些人私下里串通起来蒙你。反正大家都没有那么多钱,届时随便交一点,你也得咬着牙认了,不然一分钱卖不到,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房俊和裴行俭相视一眼,相顾愕然。
他们两人对于这次的售卖股份推演了无数次,想到了无数种可能,都一一做下对策,可是唯独没想到孔颖达所提到的这最后一点!
我虽然报上了巨额买价,可是银钱却是不够,为之奈何?你若是要收拾我,那也行,谁叫我没钱呢?可你那些没钱的人你都得收拾吧?不能厚此薄彼,拿我做筏子吧……
有一个词叫做“法不责众”。
以房俊的行事风格,若是单单哪一家挑战到房俊的底线,无论是萧氏亦或是顾氏,都不敢担保房俊好不好发疯,直接打上门来。可若是所有参与报价的人都拿不出钱来,你房俊难道还能把江南士族、乡绅、商贾统统从头到尾收拾一遍?
自然是不可能的,若当真那样干了,这江南房俊也别想待了,保准江南士族一起抵制他。
强势如房俊,也不可能对抗整个江南。就算他敢,长安城里的皇帝也绝对不允许他这么干……
房俊的脸色阴沉下来,似有风暴凝聚,即将雷鸣电闪!
裴行俭也有些心虚,不过他想了想,说道:“大总管,虽然这个可能被我们疏忽了,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能抓住我们的命门,下官就不信还有将到了嘴里的利益吐出来的人!”
孔颖达这回是愈发的好奇了:“这种情况,你们也有预案应对?”
房俊哼了一声,拍了下桌子,咬着牙怒道:“这帮王八蛋,想要合起伙来坑本侯?守约,立刻将那消息放出去,本侯倒是要看看,他们是否当真能抱起团来,将吃到嘴里的钱吐出来!”
“诺!”
裴行俭振奋的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大堂。
他心里也憋着火儿,这帮士族也太过分了,居然想要如此摆房俊一道!只要房俊不想成为天下的笑话,他们拿出多少钱来都得捏着鼻子认了!
这简直岂有此理!
大堂内,孔颖达和聿明老头追问房俊尚有何手段应对,房俊一一细说。
听完,孔颖达手指房俊,叹气道:“奸诈!实在是奸诈!有这等手段,偏偏不在事先公布,非要等尘埃落定之后才说出来,如此一来,江南士族必然立刻分化,什么算盘都打不成!你说说你这小子,有绝世之文采,亦有强横之武功,大开大合的做一个盛世名臣光明磊落多好?非得要玩弄这些阴谋诡计,把自己的内心搞得肮脏猥琐,实在是不知所谓!”
他却不知,这一番话,却是恰巧触痛了房俊心中的敏感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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