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房俊的跋扈,没人比张家更深有体会,说是是痛心蚀骨亦不为过。面对房俊,张慎微当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心里的愤怒,张慎微上前几步,到得房俊近前,弯腰施礼,语气恭顺:“在下张慎微,乃是郧国公长子,见过房府尹。”
房俊微微颔首,语气亲切:“本官见过你,这般急匆匆赶来,可是要感谢当初本官手起刀落的恩惠?”
张慎微顿时一滞……
张家的事情,关中素有传闻。张亮宠爱续弦,苛待发妻生养的长子,此事不是什么秘辛,世人深有不屑。甚至张亮一度想要朝廷将他的幼子张慎几册封为爵位继承人,幸而被李二陛下驳回。
可是真正断了张亮扶持幼子、冷遇长子的原因,却是当初房俊斩断张慎几手腕的那一刀……那一刀不仅斩断了张慎几的手腕,更斩断了张慎几的自信,亦斩断了张慎几继承爵位的可能。
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又有残疾在身,如何能够继承爵位家业?
所以房俊才说当初斩了张慎几的那一刀乃是对张慎微的恩惠……
这种说法绝不为过。
可张慎微如何能够承认?张慎几无论如何都是他的兄弟,若是坦承借由外人之手消除了最大的竞争对手,他张慎微以后还如何见人?
稳住心神,张慎微恭声说道:“房府尹说笑了……只是听闻家仆禀告,说是京兆府连夜检查消防隐患,故此匆忙赶来,以便聆听教诲。若是有何处不当,自当竭力修改,全力响应京兆府之号召。只是现在……”
他抬起头,看着房俊的眼睛,鼓起勇气说道:“房府尹缘何不教而诛,连句通知都没有,便将张家数代积累的家业扒得干干净净?家父此刻正在江南为国效力,兢兢业业夙夜难寐,家中却遭遇此等变故,在下着实无言面对家父。”
这一番话倒是令房俊颇为赞赏,不卑不亢,直言房俊得给个说法……
不过房俊早有准备,当即面容一肃,沉声说道:“京兆府对于东西两市的安全经营将会拿出前所未有的力度,对所有的安全隐患实行零容忍的态度!不管你的背后是世家门阀,还是贵族公卿,亦或是达官显贵,发现一个,查处一个,绝不姑息!你们张家商铺存在多处安全隐患,这已经触及了京兆府的底限,断然无法容忍。况且你家中子弟嚣张跋扈,视京兆府如无物,口出狂言阻挠执法,本官这才不得不予以严惩!若是宽宥以待,一旦别家有样学样,本官威严何在?京兆府威严何在?朝廷威严何在?”
连续三个“威严何在”,说得气势逼人、义正言辞,张慎微无言以对。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房俊说得清清楚楚,昨日张慎铁悍然阻挠京兆府测量评估,这就等于是打了房俊的脸。若是不找回这个场子,他房俊还怎么执掌京兆府,怎么主持东西两市的拆迁翻建?
就是以牙还牙!
这官司就算打到御前,张家也是必输无疑……
张慎微心中将张慎铁那个混账骂了一万遍,父亲的意思虽然是配合关陇集团行事,可是谁叫你傻乎乎的跳出来,公然抗拒京兆府?
真当房俊是吃干饭的啊!
看着倒塌的房屋,张慎微满嘴苦涩……这要如何向父亲交待?二弟的手掌被房俊剁了,父亲在江南被房俊百般打压,现在连家产都被房俊扒了……
这房俊也当真是张家的冤家对头,你特么就算是欺负人,能不能隔三差五的换一换,别总是盯着张家?
这特么谁也受不了啊……
房俊一脸正气的说完,继而幽幽一叹,拍了拍张慎微的肩膀,满是歉然的说道:“本官也知道如此有些不讲情面,可公是公私是私,若非如此,何以服众?不过本官与张兄一见如故,亦不想将事做绝,法理还不外乎人情呢!不如这样,房子已经扒了,只要张兄签字画押愿意将房子卖给京兆府,本官非但不追究张家安全隐患之罪过,还权当张家主动配合京兆府的拆迁翻建,按照市价的基础再上浮五成予以购买,张兄意下如何?”
所有人都看着房俊,心中大骂:无耻之尤!
先狠狠的扇一个嘴巴,然后再喂一颗甜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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