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原因,乐琳只觉得柴琛的神情举止,比上次所见要沉稳了许多。
背对着乐琳的那人,想必就是王安石了。
她看不懂他的样子,只能从背影观察。王安石穿的比与他对坐的二人要朴素许多,隐约是藏蓝色的颌领麻布袍子。
——“富国强兵,某认为,须以‘开源’始、以‘整军’为继。”
说话的人,是王安石。
他的声音比乐琳想象中的要纤细一些。
柴琛虚心道:“先生,‘开源’又以何为始?”
乐琳在门外听着,不由得愣了愣。
先生?
他是已经拜了王安石为师么?
……
室内,三人围着的炭盆子渐渐有熄灭的迹象,王安石从一旁拿过几条炭条,又拨弄了一番,火焰才复燃。
他并不回答柴琛的问题,反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乐琅一眼。
王安石向来自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纵使面对柴琛这样的皇亲国戚,也不会假以辞色。但眼前的安国侯乐琅,上次一见,谈吐间言之有物,见解深刻,直让他觉得相见恨晚,是少有能入他法眼的人。
乐琅并不回避他的目光,玩味地笑了笑,胸有成竹道:“‘开源’者,革新常平仓制,足可民不加赋而国用足。”
王安石赞赏地点头,大笑道:“安国侯,英雄所见略同!”
柴琛想了想,悟出其中关节,也恍然大悟道:“使诸路以见存常平、广惠仓的粮钱各为本,如是粮谷,即与转运司兑换成现钱,以现钱贷予农户,可是这般?”
王安石、乐琅二人不约而同颔首道:“正是如此。”
“此法甚妙!”
柴琛抚掌称道。
他又问:“那‘整军’之法,又当如何?”
王安石不语,他手持木棍子,撩拨了几下炭盆子里的炭条,继续是沉默。
柴琛转头问乐琅道:“你可知道?”
乐琅也不甚肯定,试探道:“先生所想的,可是养马之法?”
王安石闻言立即抬眼望向乐琅,目光中既是讶然,亦是惊喜。
“安国侯亦有此意?”
他问。
乐琅点头:“官养一马,以中价率之,为钱二十七贯。募民牧养,每匹马可省余至少十贯,以河北、河东、陕西、京东西五路所需马匹计,一年下来,足可省杂费八万多缗。”
王安石举起身边的茶杯,敬而饮之,又叹息道:“这数年以来,王某最快慰之事,莫过于今日与侯爷相谈!”
乐琅也举杯饮尽,答道:“乐某亦是这般想法。”
而门外的乐琳,却是听得目瞪口呆。
——使诸路以见存常平、广惠仓的粮钱各为本,如是粮谷,即与转运司兑换成现钱,以现钱贷予农户。
——官养一马,以中价率之,为钱二十七贯。募民牧养,每匹马可省余至少十贯,以河北、河东、陕西、京东西五路所需马匹计,一年下来,足可省杂费八万多缗。
这不是“青苗法”与“保马法”么!
为什么乐琅会掺和道此事里头?
她双手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终究是忍不住,把趟门推开,厉色对乐琅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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