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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沆又问:“那么,《六旬老汉命丧虎口》《妙龄少女惨被县官先奸后杀》可有更改?”
“有这种新闻?”
这次,司马光与文彦博异口同声问道。
刘沆还是不理文彦博,只是不解地问司马光:“你不是已经在编辑部看过新闻稿了吗?王安石他删掉这两篇了?”
司马光怨叹一声,愤然道:“晚生只读了那菜市物价的文章,觉得不妥,便于他当堂理论了起来,弄得不欢而散,其余的新闻,晚生并没有见过。”
“单单这菜市物价一篇,你们就不欢而散,若是你把那两篇也读一读,岂不是要大打出手?”刘沆皱眉道。
文彦博忍不住问:“《六旬老汉命丧虎口》《妙龄少女惨被县官先奸后杀》这两篇写的是什么?”
刘沆终于回他的话了:“《六旬老汉命丧虎口》说的是京郊一名老汉,大儿子被遣往军中服役徭,在不久前朔州的战事里为国捐躯了。老汉的二儿子本就是个残障的人,他把朝堂付予的抚恤金都花了在二儿子的亲事上。谁知天有不测之风云,二儿子因急病于本月初旬病逝了,儿媳妇携了全部家当与姘头潜逃。”
“然后呢?”文彦博追问道。
“老汉年事已高,无法下田耕作。碰巧近日有京郊的乡绅为了治病,重赏求虎骨。老汉家附近的山林里有猛虎,他从前上山砍柴的时候,曾经见到过虎穴。他心想虎穴里指不定有幼虎,遇着猛虎自己定是死无全尸的,但若是趁虎母外出觅食,悄悄去把幼虎掳走,也能到乡绅那处换些钱来。”
司马光不知不觉,居然听得津津有味。一时间,他不由得反思地想,这一波三折的故事,比平日读到的社论、新闻确实要吸引些。
他接口问道:“可是母虎在他不为意之际回来了?”
刘沆摇头道:“非也,非也。按照附近一名猎户所说,这头母虎奸诈狡猾得很,常常以幼虎为饵,引诱猎户、村民来偷掳,它便佯装外出,守于虎穴不远处,待有人进入,它便一个反杀,把人困于虎穴里,撕咬殆尽。”
“竟有这样的事情!”文彦博与司马光再次不约而同地惊叹。
“那猎户上山之时,远远地发现母虎在撕咬着类似人形的物事,便连忙下山带了一众村民上山来驱赶,这才救回老汉的尸体。”
文彦博问道:“此事升腾跌宕、曲折离奇,‘甫介’文笔不俗,此新闻定必是十分吸引读者,有何不妥之处?”
刘沆答他道:“坏就坏在,他非要把此事和朝廷赋税、徭役之事扯上干系,说是可证猛如虎。”
文彦博沉思了一下,他不认同刘沆对此事的看法,说道:“这几年朝廷的赋税、徭役倒真是重了一些,怎么你还不许别人说了?”
刘沆道:“赋税、徭役加重,只因辽国、西夏狼子野心,为了与两国对峙抗衡,官家此举,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王安石不应牵强附会,煽风点火。”
文彦博反驳道:“为着和辽国、西夏抗衡,就要让老百姓受委屈,这是什么道理?朝廷难道不应先以百姓为重么?即便是要向两国委屈求和,亦要先保全黎民生计啊!”
“两三月前,西夏叛将突袭大宋边境一事,‘汴河愚公’貌似是大力主战的吧?字字铿锵,言犹在耳……”司马光忍不住插话,讽刺奚落道:“才不过两个月,文大人怎么就改旗易帜了?”
文彦博听了这话,脸上红了又青了,如同彩布一样,他跺了跺脚,耍赖道:“我不管,反正赋税过重这事,我认为刊登出来并无不妥!《国语》尔等亦是熟读过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得么?有人为百姓发声,抒发百姓的怨气,总归是好的,难不成要如周厉王那般,弄得‘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的地步才好?”
刘沆面对文彦博这连珠发炮的一连串质问,不辩解也不回应,只不动声色地给了司马光一个眼色。
司马光心中一惊,只道是不好了。
《汴京小刊》编辑部本就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安石、一个是非不分的纨绔东家,再加上眼前这个盲目行事的副主编文彦博,即便刘沆是主编辑也不一定压得住,方才他说的什么来着?
——“老夫气不过,便对他说,这编辑部里有王安石,便没有老夫,让他二选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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