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娇娇落在了地上,我扑了个空,眼瞅着银牙还要拦着我,我一脚把银牙也给踹下去了。
济爷从小就教给我,作为一个男人,要尊老爱幼,礼让女人,因为他们比你弱,就冲这一点,你非得大度。
可我现在,打女人,踹老人,荤素不忌,跟狐狸眼说的一样,我成了一个不管不顾的混世魔王。
风从我耳朵旁边掠过去,我身子一坠,落在了地上。
陆恒川抱着郭洋的身体坐在地上,郭洋的白衬衫红透了,脸色却特别苍白。
他睁着眼睛,还带着对雷娇娇那个瞪视的表情,他好像什么都不怕。
你怎么能死呢?咱们不是说好了,等事情办完了,要我教给你五鬼运财吗?老子说话算数,你也得说话算数啊!
你给老子起来啊!
可郭洋再也起不来了。
雷娇娇瞪着我,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
有惊惶,有迷茫,有一闪而过的恐惧和后悔。
但她看着我的目光投到自己脸上时,似乎又想起了跟我的那些个仇恨,一瞬时,又露出了恨,和见我终于被她摆了一道之后的满足。
“李千树,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欠我的,新仇旧恨,都要还!”雷娇娇梗着脖子,倔强的说道:“我是打不过你,但是看你如丧考妣的样子,我就开心!”
银牙已经完全被我刚才的身手镇住了,对女儿蠢到家的狂妄和愚蠢是真正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咬牙:“你别说了!”
“我偏要说!这次再不说,我就没有说的机会了!”雷娇娇大声说道:“其实刚才那个怂货有一句话说的倒是很有道理,既然怎么都是要死,那与其死成个孙子,还不如死成个爷。”
“说够了?”我嘴角一勾,露出个凛冽极了的笑来:“说够了,我送你一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听你说完遗言,是我最后的宽容。
鲁班尺旋转起来,寒光特别打眼,耳边也特别安静,虽然是像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我,可没有一个敢上前,我也什么都不怕。
其实之前,我最怕的不是别的,是一个个道德上的规矩,仁义上的枷锁,因为我从小,就是被济爷当做一个“好人”培养大的,我会害怕负罪,害怕伤害到别人,害怕一切种因得果,所以,我每次都宁愿受伤的是我自己,真的,我吃点亏没什么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为了我这个所谓的“仁义”,牺牲的是别人。
我现在唯一害怕的,只有“后悔”两个字,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是没法挽回的。
雷娇娇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了几步,陆恒川盯着我,眼神很奇特,像是第一次认识我,银牙见状,早就挣扎着踉跄上前,先我一步把手拍在了地上。
这一招,是“魁道”里面最适合用在了城隍庙的方术了,叫“截阴行”,因为根本不用动鬼,跟之前的“争魍魉”一样,是要阻断我的阴气,只是威力比“争魍魉”大得多,他想着让自己给女儿开出一个屏障,让女儿逃出去。
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的我,他打不过。
愿赌服输,他宁愿牺牲自己换女儿一条命。
对,他应该是仗着自己对方术,比我这个生瓜蛋子熟,这是他唯一的优势。
阴气四面八方的蔓延出来,像是形成了水坝,阻隔了我的万鬼祝寿。
“魁道”上的东西,确实特别精妙,明明是类似的方术,可就是有超过普通方术百倍的威力,银牙嘶声喊:“娇娇,快走!”
雷娇娇一皱眉头:“爸爸,我要是走了,那你……”
“我一辈子脑袋都是栓在裤腰带上的,还用你担心?”银牙大声说道:“快走!”
可是这么说着,银牙的脸色猛然就变了,脸色一下就发了紫。
行气逆反,欲速不达,这个气顶错了位置,现在他身上的经脉乱了。
这个方术是我刚才教给他的,我记得,刚才胡诌的时候,是把百会说成了章门。
这都是人的死穴,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
银牙的耳朵流出了血来——这就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爸爸,你怎么了?”雷娇娇迎上来,死死的盯着我:“李千树,你是不是对我爸爸动了什么手脚?”
“好像这一招是我教给他的啊,不过刚才我实在太害怕了,所以有可能说错了几个字,说错了哪几个,我也记不清了。”我对着雷娇娇笑,很残忍的那种:“要是害的他走火入魔可就不好了,可我也不知道,他能这么着急,为了放你走,这种险也敢冒。”
我就是要把这个内疚扣你头上!
果然,雷娇娇再也受不了了,厉声说道:“李千树,你不择手段,你不要脸!”
我做事儿,从来都不要脸,阴招怎么了?我只看重结果。再说了,你跟我说阴招,你对别人下的阴招,难道还少吗?
我就对着她还是笑:“我告诉你,举头三尺有神明,害别人的,早晚会回到自己头上。”
“我跟你拼了!”说着,雷娇娇飞身就过来,扬起了剐刀。
我站在原地没动,等她靠近了,鲁班尺扬起来,一下就把她手里的剐刀给挑开了,剐刀轻声落地,我一步上前,对着她的心口划了下去。
我之前从来没想过,我会杀人。不过,我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没人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我们这些算卦窥天的人,也不例外。
鲁班尺没入到了血肉之中,顺滑的切开了筋脉,锐利的所向披靡,可我这会儿才发现,鲁班尺没落在雷娇娇身上,而是落在了银牙的胸膛里。
他为了雷娇娇,自己挡在了我面前。
是啊,他已经没有别的能力了,只能用身体挡。
雷娇娇反应过来的时候,血腥气已经猛地溢出来了,她的声音撕心裂肺:“爸爸……”
“听我的,走,”银牙不光是耳朵,连太阳穴,眼睛,鼻子也冒了血,七窍流血,是要暴毙的征兆。
雷娇娇一把抓住银牙:“我不走,要死,就死在一起好了!”
“你是想让我白死吗?”就算被鲁班尺给贯穿了,银牙还是咬牙吼道:“你要是我的女儿,就给我立刻走!”
雷娇娇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转了身,凄惶的蹿到了柳树梢上,倒是按着我们原定的逃跑路线出去了。
她消失在墙头的时候,像是想回头,但她脖子梗了一下,究竟没回头。
我要追,可银牙竟然往前迈了一步,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卡住了鲁班尺,他一张嘴,血就从嘴边溢了出来:“用我的命,换她一命,行不行?”
我跟你之间,姚远的账,之前的账,本来就还没算!
“算我求你!”银牙接着说道:“你记得,我是雷娇娇的爸爸,也是雷婷婷的爸爸,你跟婷婷不是……不是……不看我的面子,你看在婷婷的面子上,别让婷婷,一个亲人都剩不下。”
我一下怔住了。
“我告诉你,其实凤凰会里面,确实有个可怕的人,这些事情,恐怕也都是那个人算计的……那人就是……”银牙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忙凑近了想听清楚:“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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