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在场的这些城隍,说道:“现在,一个披风,一个仪仗,就已经这么引人注意了,赛神会,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你们年轻,不知道二三百年前的盛况,我想起来了,徒增伤感。”
“是啊,”三里屯城隍虽然看着年轻,可显然资格也很老,脸上露出了一丝神往:“那个时候,哪个城隍不是满载着民众的信赖?”
“那些心意,现在想来,也还是沉甸甸的。”齐心庄城隍摇了摇头:“是人变了。”
其实作为神灵来说,子民的信仰,是自己的立身之本,大家比的其实并不是穿戴,享用,而是子民的信仰和依赖。
子民的信仰是怎么来表现的呢?给你投注的香火越多,虔诚当然也就越多,所以这些好东西,其实也就是一个载体的意思,你穿戴的越好,就越能证明你的能力和政绩,所以大家一看打扮体面的,就知道必定勤政爱民,而打扮的不体面的,现在你可以说是运气不好,搁在以前,人人都有信仰的时候,那就说明是该城隍懒政昏聩,失了民心——没人拜的城隍,自然不灵,可不就没人看得起。
现在的人,普遍没有什么信仰,所以现在的城隍,打扮的比以前可是差远了——这也就是他们所说的大形势不好了。
那十五园城隍不就是个例子吗?
而在这样的大形势里,还能脱颖而出,得到民众信仰爱戴的,不是有能力是什么?
有能力的角色,在哪里都是高人一头的,在这里当然也是一样——更何况,我们城隍还有这个赛神会的制度,谁都有自己的压力。
跟活人好死不如赖活着一样,我们做城隍的,也不愿意就为着失去民心而消失。
“现在的人失去了信仰,赛神会一年不如一年,以后呢?”齐心庄城隍苦笑了一下:“这个赛神会,还能存在几次?”
这话实在兔死狐悲引发共鸣,我们这些神灵,又能在失去信仰的人间坚持多长时间呢?
大家都低下了头。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肃穆的音乐声响了起来。
我听着这个声音耳熟——对了,在地下听见过,是阴间主人出巡的时候,那个声音。
“那位大人来了!”一众城隍赶紧都低头行礼。
我当然也随大流趴了下来。
还是——那个时候一样的压迫感。
不长时间,那个压迫感就到了我面前——我虽然没法抬头直视,可我感觉的出来,这个压迫感在我面前微微停留了一下,像是,把目光给投下来了。
这让我身上的感觉更沉重了。
而且,似乎阴间主人在见了我一身行头之后,还发出了一声轻笑。
我有点闹不明白,这个笑是嘉许,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但是很快,那个压迫感就离得远了一些,显然是阴间主人坐上了那个带着帷幕的主位了。
“赛神会开始!”我听到了一个随从的声音,就算是随从,也是特别庄严肃穆:“请香火!”
这阴间主人一来,倒是开门见山,先把香火清算一下。
“最后一名——十五园城隍!”
我听到身后“扑”的一声,估计是十五园城隍没承受得住这个压力。
吊车尾的一出,觉也觉出来,其他的城隍都安心了——当然了,像是九里坡城隍那种真正香火好的,根本不会有这种担心。
接着,每个城隍的名次和名字,都被喊了一遍,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段时间,像是很长,也像是很短,是个很奇妙的体验,如果是做人等这种发榜,我想得无聊死,可在这里听名次,人数虽然是天文数字,却并没有觉得时间难熬,似乎很快就念到了前十名了。
这些名字之中,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
而我的心越来越紧了,我和九里坡,到底谁的香火更好?
“第四名,齐心庄城隍,第三名,三里屯城隍。”
就剩下,最后的两个名额了。
因为一直趴着,我也看不到九里坡城隍的表情,可想也知道,他肯定也贼紧张。
一想到高高在上的九里坡能对我如临大敌,我倒是觉得很有趣,反倒是不那么紧张了。
谁是第二,谁是第一?
就算我是第二名也不要紧,后头还有赛神会,最坏的打算,也就是香火不济,赛神会上我一样能赢他。
可这个第二名,却迟迟没念。
我算是真的有点不耐烦了,干啥呢?
周围的城隍,似乎也有点不解,都心说这第二名难不成还有什么猫腻,咋一直不念?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随从清了清嗓子,这才念道:“今年,没有第二名,九里坡与十里铺子,香火一致,并列第一!”
我的心咚的一下,卧槽,不是这么巧吧?
其他的城隍爷都议论了起来:“今年还真是新鲜。”
“这十里铺子城隍当真就是个活人?竟然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有这样的香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还真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儿。”在我身边的七里台城隍低声说道:“十里铺子同僚,你可算是行了一个先河啊!可喜可贺!”
“最近几十年,还真是头一次能有跟九里坡并驾齐驱的,”六丈原城隍爷忍不住低声说道:“以往,每一年的第二名,都跟九里坡城隍差的老远,别说并列了,靠近的都少,十里铺子同僚,你可还真是一鸣惊人!”
“就是因为每年九里坡城隍的香火都是第一,所以每一年的赛神会,他都占尽先机,每次都能赢。”七里台城隍又低声说道:“已经垄断了好些年了,今年,你可以大显身手了。”
“因为香火第一就能占尽先机?”我忙低声问道:“香火第一,在赛神会上还有啥好处吧?”
“好处可大了去了。”倒是六丈原城隍说道:“只要香火第一,赛神会上,你就能第一个出发,赢面当然是最大的了。”
“这么说,赛神会还跟赛跑似得?”我听得有点蒙圈:“你们总说每年都不一样,今年又是什么模式?”
“那位大人马上就要宣布了,”七里台城隍连忙说道:“你就听着吧,一定要听好了啊!”
我只好答应了下来。
“现在,宣布今年赛神会上的第一个内容!”随从的声音又庄严的响了起来:“寻物。”
周围的城隍听了,又是议论纷纷:“原来第一项是寻物。”
寻物?我还是一脸蒙圈,寻什么物,在哪儿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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