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械管理局有没有滋阴补阳的偏方谁也不知道,但植发这档子事肯定是不归他们管的,更不用说给一只还没秃顶的哈士奇植发。
入夜后,太阳图腾的火焰微弱了下来,安石将手背在身后摸来摸去,半晌,竟然掏出了一整套野外露营装备,休斯围着传教士转来转去,也没找到那件似乎能掏出所有东西的口袋。
“明天见!”
安石对休斯摆着手,说完便钻进帐篷睡觉了,闲逛的人群也陆续回家做饭。休斯往自家窗户的方向望了望,发现漆黑一片,就知道李默肯定去了方舒家里,顺带还忘了他出门前只能玩一小时的规定。
果然爱情是盲目的,被爱情支配的人类自然也是盲目的,盲目到一男一女里,男人忘了自己曾经生死相交的异种伙伴,女人差点丢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休斯一只狗在广场上跑过来滚过去,蹲在扫地机器人身上当雕像,又和装着人工智能的公园栅栏摆了许久的鬼脸,直到栅栏上的全息笑脸因为内存不足,表情逐渐扭曲,休斯才放弃了继续捉弄它们。
玩够了,休斯扭头再看向窗户,还是黑的。他全身瘫痪般地侧卧在太阳图腾下,螺旋剑稳当地插在地板缝隙里,明灭通红的剑刃就像夏天吃过的草莓味冰糕。
人造太阳落日前(火星整体是被气象机器人昊天二型完全覆盖的,新人类平常看到的太阳其实是全息成像),有人问安石,为什么螺旋剑上的火焰看上去至少有上千度的高温,走近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安石低眉顺眼,说螺旋剑的火是最初之火,是宇宙希望之光,有人性的一切都不会受到最初之火的伤害。
这话放到外面或许还有人相信,但法兰小区住的都是高端人士,最次的也是被驱逐的地心人,比如未婚先孕的方舒。
所以,懂行的人立马戳破安石的神棍谎言,螺旋剑其实就是一柄能量转换型纳米机器人的集合,集束阳光打上去全都被纳米机器人吸收了,腾起的火和刺眼的光都是掩人耳目的特效而已,而且这种高效的能量转换纳米机器人就是余火机器人的低功版本。
一听是余火机器人的削弱版,所有人马上就像吃火锅不小心烫伤舌头一样,吸着凉气退后了好几步,就算安石拿着联邦专门澄清过的文件,证明螺旋剑不具备和余火一样强行改变人类生命形态的能力,也没人愿意再靠近螺旋剑。
“那么,直接舔螺旋剑会不会更好吃呢?”
作为一只狗,休斯确实觉醒了自己的“人格”,但他还是搞不懂当时人们认真后退几步的顾虑,不都说了螺旋剑很安全吗?有什么好怕的?嘴里仿佛荡漾起酸酸甜甜的橙汁果肉味儿。
休斯将舌头挤出口腔,蓝眼睛瞄向帐篷里的人影,安石已经进去一动不动两个小时了,除非他是某种软壳水生龟,那么按照常识来看,安石肯定已经彻彻底底睡熟了。
刺溜~~~
螺旋剑上的火焰一瞬间碎成片缕,又瞬间合拢,休斯的舌头在空中甩出残影,他心满意足的舔舔鼻子,起身乐呵呵地向楼上跑去。
晚上十点多,李默回来。休斯趴在家门口已经醒来睡着三四次了,负心主人絮絮叨叨地解释说回家的路上堵车了,又碰到小孩子迷路,没办法才忘记给他开门的,休斯偏头翻起白眼,信你才有鬼了,方舒家和李默家直线距离也就七八百米,小孩子迷路自有小区的环卫机器人带回家,用得着您一个享受联邦政府退休礼遇的前科长操心吗?
为了弥补过错,李默亲自在厨房动手做了一锅肉骨头汤后,才回卧室睡觉。
休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家里的气温高了点,热的狗舌头通红。
快步跑回餐厅,跳上椅子,顺爪撕碎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的新蝴蝶结,张嘴准备大快朵颐时,休斯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好热。
热到哈士奇都顾不上啃肉骨头,长舌头完全伸出,疯狂地散着热气,管家走过来冷言冷语地建议去阳台吹风缓解体热。
休斯一想也是,跳下椅子刚想移动,没想到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管家在阳台没等到休斯,端着一大盆肉骨头汤返回餐厅,发现了四平八仰躺在地板上的昔日对头,他冷静地探了探休斯的鼻息,稳定而灼热,没有生命危险,对照大数据库信息,很像中暑或者感冒,核心逻辑判断“休斯生病的事件”等级不足以覆盖“主人已经休息的事件”,于是管家把休斯抱到长廊之后,便转身散成客厅的窗帘,进入了待机模式。
而陷入昏迷的休斯,却根本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有很轻微的触感。昏了之后,似乎是过了很长时间,才恢复了听觉。
四周充斥着比以往更细密的声音,有人的喊叫声、呼救声、哭声,也有动物的鸣叫声,其中不时还响起“小朋友,你好呀!我们来做朋友吧?”的诡异女音。
休斯试图睁开眼睛,视野又退化成了黑白两色,一团超新星爆发般的光点在眼前晃来晃去,除此之外,其它东西都看不真切。
“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休斯记起他有次和李默出任务,在犯罪现场发现了大量泡在血水中的完整狗皮,听法医说,这些狗都是伦理检察院实验失败后的产物,基因链存在隐患,一两年内就会崩溃,然后化成一滩水。
虽然已经活了四年,但休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存在类似的隐患,尤其最近还得了觉醒症,说不定是觉醒症引发的基因崩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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