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说对她说,所有画家摩挲着画笔的爱意,就如同抬头直角仰望天空的视觉。
而站在身后的那位姑娘,也在慢慢地进入画家充满不安与放纵的心。缺失的左耳,空出了爱的忠贞与誓言,即便不是给予,这时还未曾遇见的这位姑娘。
在姑娘郑重地接受他身体的这份血淋,不顾晕厥与怯意地爱上时。也体味到画家对爱的坦诚,永远比对自己身体的伤害,还要更为艰难。
那些撑起的阴萌,带去的清凉,盛开的爱意。
心灵得以短暂安和之后。
爱情,只会转化成更为透彻的沉重。
因为有了开始。就已预示着更为残酷的决裂与离开。
听,画家用拿起画笔的手,拼命敲打门窗的沉闷。
听,画家一边涂撒着高贵的艺术,一边全力哀求着现实的苦楚。
姑娘。最后吞下去的毒药,倒在他怀里。何尝不是最彻底的无情。再不能安慰画家歇斯底里怒吼,也再看不到画家最后喷薄在向日葵上的色调。
那些渗至一茎一叶的痴,一涂一抹的迷。那些近乎狂放的湛蓝与饱受压榨的铬黄所旋转而成的深涡,所嘶吼出的哀痛与嚎叫,有着想要吞噬一切的奔放与全盘毁灭的深沉。
可再多的画纸,也无法承受住。一个人对爱情,最后的希望尽毁。
就像后来衍说对她说。他曾为她画的所有向日葵,原来实质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温暖。
她,脱离暇想。蓦地起身,甩甩双臂,机械敲打着双腿,减缓因保持单一姿势,因长久注视。身体所带来的持续酸痛。
伸手新摘的向日葵。在些许拉扯后,仿佛已开始呈现出某种颓败,不规则断口处流出浓稠的透明液体,遗留在手心后,也变得炙热异常。
她慌忙丢弃。这即使向往着所有阳光,也要彻底拥抱住黑暗的植物。
明白原来所有最残忍的伤痛,也向来都是以最美好的纯粹为借口的。
成长。像是不断毁灭着最初,也不断生长出最新的过程。
总有人会被毁灭。就像总有人能重生。
她竟开始渴望回到繁华优雅的巴黎,渴望早点见到能够为她提供物质富裕的同时,加以些许人情味的人。
在紧接着只身重返巴黎的路上。她在途中开机主动给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现在的位置,以及到达的具体时间。
她听见电话中,兴奋到有些颤抖的声音,心里吓了一跳。沉默了一阵,用来适应这种熟悉的久违感。
说的第一句。琪年,一路安全么,你还是喜欢这样不告而别。但我猜想你总会出现。
的语气充满了嗔怪,却也轻柔。听起来更像是因为喜爱与看重,充满无可奈何的感叹。
她觉察到自己的眼睛,顷刻之间漫出的温热。有些感动,也无需惊天动地。甚至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几个字,就足以温暖好一阵。
心,即使经过了千锤百炼,某一刻,也会重新柔软着。
也许,只是时间不会太长。
公车。是离开山路,最省力简便的方式。反复确定,安排着,时间,路线。她也一遍遍耐心回复。
等到挂掉电话,终于有些疲惫地靠在窗边,沿途回望,她看见一对情侣,在夕阳的微热中深情地拥抱,背后全是残垣荒废的断裂建筑。那种拥抱专注持久,在颓败混杂的背景中,隐约弥漫着一种永恒的美。
她想,她会怀念这里。或许,她与Van之间需要一个未来得及完成的告别与拥抱。又或许,它永远也不会再出现。
唯一可以确定的。她正在离开,也终将会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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