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将那老伯送走一个多时辰了,白萝尚坐在那厢房里头依窗饮着烈酒,却如何也压制不下心中的涩意,看看下方熙熙攘攘的夜市,再望望天上玉盘圆月,倒是一派难得美景。
“小姐还在想那老者的话?若论真假,后事又有谁能料到呢?现下何必多忧。”
随意拢了拢被清风吹乱的鬓角青丝,白萝自嘲一笑,她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总说自忧之事繁多,还不如及时行乐,倒是越来越不通透了。
——已然婚配,不知老伯问及如何?
——咱老家伙自幼耕种不行,继下祖上良田百倾坐吃山空,而后机缘巧合拜在师人座下,学的看相之术,卦象之门,这些年也就是靠这个吃饭,卦下的人九成显真。
——哦?那且如何?
——得遇善人也是机缘,遂占了一卦,姑娘倒是个万事逢凶化吉的好命人,可面容卦象皆显,您这有寡相呀。卦象所示,姑娘的婚配人乃是人中龙凤,只奈何杀孽太重,怕是活不过三十岁的……
忆起方才,白萝也是糊了头,竟然第一个问的是命中可否还能改嫁,瞧着老伯一脸愣怔,手都差些摆断了,嚷着什么。
“万万改嫁不得,姑娘与……贵夫人乃是转世姻缘,若是断了,只怕前路不明,生死难定呀,起不得这意,起不得。”
“老伯怎知我那位是夫人?”现在忆起方才的语气,当真是冷的快掉渣了,和平日里的卫明贞别无二样。
老伯倒是坦荡,红着两面风霜皱纹,便真切说道:“这卦象所显,是双凤的象,所以……”
“嘭”双扇的红漆木门被推开了,但见送人一个多时辰的大亮等人回来了,一见着白萝依坐窗边,就顿了脚步,指着屋中的一把太师椅说到。
“小姐,要同你说些事,不若还是坐这边来吧,我怕你一时激动想太开。”
噗!凑在唇边的梨花酒还未饮入,听得这话,白萝轻快的扬起了秀眉,放下手中的青花满池娇酒盏,当真起身走向了屋内,极具气场的旋身坐在了大张的椅上。
“说吧,我倒想听听,什么事如此重大。”
将一切收入眼底,老五只莫名一笑,便摇着头去挑亮灯芯,余下一众人是推来推去好几回,最终还是把嘴不太好把门的大亮推出来了。
犹豫了好一阵,似乎还在整理思路的大男人终于找到了话头,直接就说道:“方才我们去了茶馆,按照小姐吩咐的打探消息,岂料方才进去,就听见台上的先生在说陛下私女的事,我们就赶忙找了个有利位置坐下,然后点了茶水,一共八钱……”
白萝只好将手肘放在了桌案上,扶额深深叹了口气,在大亮描述是什么茶叶之前,打断了他。
“会报销的,你直接说听到了什么吧。”
“我来说吧。”
“嘭!”厢房门再次被推开,随之而来的女声清亮极了,还未见其人,便有一面火红纱裙摆飘入,再然后,一袭轻装的艳丽贵女出现在了门口。
“阿宸?你怎么在这里?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玲珑娇媚的小姑娘正是白萝的表妹楚珺宸,只见她在确认下人后,一把扔了手中的牛皮马鞭,直朝白萝扑来,实实的将人按在了椅间。
“阿萝姐,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害我们担心死了!”
白萝被她这冒失一撞,胸部疼地倒抽了口冷气,好不容易将姑娘推开,却发现这惯来比她还心硬的丫头居然泪流满面了,哭的梨花带雨,直叫白萝心麻。
“怎么还哭了?阿宸不是说哭起来丢面儿么?”
好在这不是第一次见她哭了,当下挥手示意大亮等人回了房,才轻声的无措安慰着楚珺宸,白萝很少安慰人,也就学着上次卫明贞哄她吃药的样子来,恶寒的压柔了声儿。
别说,这招还果断有用,那一颗一颗的白豆豆瞬间就没了,只见那丫头用自己新买的蜀绣纱裙摆,胡乱擦了鼻涕眼泪,在白萝还不及心疼前,又是番愤懑。
“阿萝姐你既然还活着,怎么都不让人捎个信来,若非我今日凑巧在茶馆看到大亮哥他们,岂不是就错过了!”
白萝瞬间冷汗,什么叫还她既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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