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朗亭只管将话都说绝了:“师徒。我是你师父,仅此而已——若是你把什么想多了,我也没办法。”
天爷!师徒!师徒!我不要这个答复,我宁愿不做你的徒儿!
话毕,江朗亭出了马车,走了一步便听里头小声的呜咽,哭得他心肝儿都要碎了。
苏施难过,焉知他自己就不难过?
诸位看官或许好奇:这江朗亭为何如此决绝与苏施梳理了关系?
因为他怕。
此番武林大会,师兄张从古亲手导演了一出自己做唱白脸做主角的大戏,可偏偏不曾如了他的愿,叫自己身首异处。那么,以张从古歹毒厉害的心肠,对自己必定是要痛下杀手。到时候,倘若自己只身一人,那么打便打得过,逃不了则乖乖就擒。有什么后果自己承担就好。苏施功夫弱,肯定是个被欺负的角色,假如看护不到,万一有个万一,那只怕真是直截要了自己性命。那些孽债绝不该牵扯到她身上。
再说,她何苦跟着自己去受罪?此番闹剧下来,虽说不曾被杀,但强占师娘的罪名坐实得纹丝不动,自己的名誉毁于一旦,成了江湖之中人人得而诛之,得而唾之的罪人,谁瞧着自己都不齿为伍。她这般好的姑娘又何必去招惹这一身的腥?投到自己门下尚未教授什么东西,倒先叫她受天下人的羞辱,那些不好听,不好受的自己担着就好。
另外,这几日虽不太平,但忙中有闲,江朗亭算是瞧清楚了:这蒙黛朵纵使人人皆道生性残暴,但对苏施却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她一厢情愿将这丫头捧到心坎上,虽说不知多久才能揭穿苏施的身份,但这般珍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是能错爱一生便更好了。苏施得了这个好依靠,定是毕生无忧。
再不然,还有赵惊弦与这马车的主人——凤凰。
江朗亭是个男人,对赵二公子那点心思岂会不曾察觉一星半点?他十分清楚这个浪荡的桃花公子是怎么变成如今这般唯她是从的痴情种——叫他转了性儿的是苏施。
他为她废了一双手,为她做了极尽疼爱之能事,为她出生入死而犹不悔。瞧着她的一双眼睛里都是爱惜与黯然。
相比之下,自己还有师父之仇,师兄之恨,更何况还带着个谁知哪一日便要了性命的锁魂咒。除了苏施,自己还有这一堆不想过问又不得不过问的事。而桃花他,除了苏施,还是苏施,整个人的心事只怕最要命的就是这小丫头。他似乎只有苏施这一件大事,也肯在她身上花光全部心思——他只专心这件事!居然只专心这件事!这不禁叫江朗亭极为嫉妒!
若是苏施在他那儿,何况赵家财大气粗,必定叫她不受委屈,还天天神仙似的二话不说好好供着。
当然,此时江朗亭还不曾晓得桃花公子已经过成死狗一般,被堂弟折磨得脱了人形。
再不济,还有这妖孽。他对苏施虽不及赵惊弦一半,但也有几分真心。况且,他自称无名无势,但似乎颇有些能耐,那蒙黛朵对他也未曾小看。
但这三个人中,那蒙教主万一察觉了苏施不是亲生的女儿,那么彼时恼羞成怒杀了她泄愤怎么办?那女人实在是个开罪不起的狠角色,还是不要冒冒然去沾惹得好。
凤凰啊,不是特别可靠。
如此算来,只剩下一个对苏施千依百顺的赵惊弦,这可是真真儿待她如珍似宝。他必定是最好的归宿,苏施再也找不见比他更好更贴心的靠山。这般想着,江朗亭已经将徒儿的前程私自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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