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身份尊贵,出身于郑氏大族。父亲乃是一名寂寂无名的将士,不至于小卒,但是比起妻子那般家大业大、高门望族他那点底子还真是不值一提。
郑家的琼闺秀玉也是私定终身、任性妄为的反面例子,她义无反顾投身叫自己浑身热火的爱情,但是也因此成为家族弃女、门中笑柄。因为——诞下崇山之后,父亲战死沙场,母亲还是要将他养大,但奈何一个年轻寡妇还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小姐,现下一无背景二无权势哪里找得到出路?
于是,为了获得帮扶,她带着个婴儿重新跪回去三天三夜祈求父母垂怜,终于进了侧门,但是已经从最受宠爱的三小姐变成这深宅大院中一个无人过问、等待施舍的房客。
而这个从未见过亲生父亲的婴儿也为了求得家族庇佑,只好改姓郑。他倒是也争气,虽说不肯醉心读书,只管玩弄刀枪,但也是个一心一意效力沙场的好男儿。后来场场拼命,一路嘉奖做到了镇国大将军的位子,但母亲却在他总角之年就被迫改嫁。
那荥阳郑氏族中也没什么省油的灯,一个个算盘打得精明:既然养了你儿子,那你至少得做出点牺牲吧。
于是,郑崇山在刀光剑影里一气儿摸爬滚打,凭着自己的聪明才干终于坐上大将军的位子,如今也不过年方三十,可谓是个少年英雄、天纵英才。
郑将军遇见司清宴那可是个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的烟花三月,他奉命跟随皇子去到扬州。
人还没到便听说有个色艺双绝的追魂七弦,早就生出要见一见的心思,再加上当时跟随的是靖王爷,那也是个在战场上夺功名、争勋爵的血性汉子。比之龚王爷那个斯文书生自然多出了几分不受拘束,更不跟他似的非要假模假式装出贤德模样。于是想见,那就只管叫人将美人儿从姑苏喊过来,非司清宴不可。
本来这郑崇山想劝他略略收敛一些,别这般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免得关键时候又落下什么把柄被龚王爷揪住胡闹。
可是,司清宴出来的那一刻他便什么话都忘了,只晓得这种女人看一眼就少一眼。
日后再想起来,她那一双眼睛也是光彩熠熠,顾盼生辉,完全不是小家碧玉一般的低眉顺目,又不似寻常歌姬的妖妖娆娆,更完全不是清水出芙蓉一样的清丽可人,而是如同当时扬州的十里琼花,单色洁白但别有风情,摇曳生姿。她的妩媚不流于俗气,正是合着年纪的娇嫩欲滴。
那眼中泛起的也并非是对银钱的贪婪之色,也不曾刻意迎合,不同于什么自视甚高、目下无人的花魁,而只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寻常女孩儿。更不是在这烟花之地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生动灵秀之处自不必说。
因此,那一日,她穿着苏绣月华锦衫,迤逦娉婷,连同扬州铺天盖地正在盛开的琼花令人惊艳赞叹,流连忘返。
司清宴,清宴。
在他眼里这并不是什么名字,而是活生生一个惹人动心的小姑娘。
这个名字带着风里的香味一起刻在自己心头。此后,郑崇山三番五次趁着闲暇就往这儿跑,其中用意不言自明——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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