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母想要和亲,但是和亲无用。”刘偃答道,“以前和亲,是知道无力和匈奴一战,眼下形势不同了,何必受匈奴的气?”在亲生母亲面前,刘偃也不那么藏着了,“何况我才是天子,不是么?”
邓太后叹口气,她这会算是明白那会婆母的心情了,这个儿子有时候还真的让人恨不得吊打一顿。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邓太后道,“我听说最近宫中有博士给你上甚么书?”
刘偃才继位就野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宫里头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动,不甘心黄老占据朝廷的儒生们给这位少年天子上书了。
邓太后不参与朝政,但是也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有个风吹草动别想能够瞒得过她。
“我知道你好儒学,但是你得记着,太皇太后信黄老,这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你若是要用那些儒生,势必要动黄老,若是太皇太后出山,你要如何?”邓太后问道。
“这——”刘偃一时语塞,而后他负气道,“这天下总归是我的吧!”
“是你的,但也不全是你的。”邓太后继续给他一盆冷水浇上去,“还有你已经有皇后了,怎么还盯着梁姬不放,我听说不疑和她已经私下定情了,你别闹出事来。”
“皇后那样子,阿母你又不是没见过。”刘偃在这件事上显得有几分心虚,“我知道阿萦和不疑那事。”
“嗯。”邓太后点点头,“和亲这事,你听太皇太后的,毕竟老人家说的也在理。打仗没那么容易,而且你君父才去,冒然大动兵戈,白白给人话柄。”
“……哦。”刘偃听邓太后这么一席话就知道和亲这件事没有余地了。他原本憋足了劲想要说服太皇太后,谁知道反而被太皇太后训斥一顿,等到了未央宫宣室殿,他将邓不疑召来,“恐怕这次是打不成了。”
邓不疑有些迷茫,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次不成,总归还有下回吧?”他和邓不疑一样,年纪在世人来看过于年少。两个都是少年郎,要左右朝堂大事,到底还是艰难了点。邓不疑想起以前自己在家族中被那些族老念叨的模样,很是明白。
“一定有!”少年天子笑的自信。
过了几日,朝廷下令和匈奴和亲,诸王王主禁止婚配,由宗正整理出适龄未嫁王主,入长安待选。
江都王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懵到,平常匈奴入侵和朝廷决定和亲总有那么一段时间,所以江都王才打算就近在长安挑上那么一个,谁知道这么一回,朝廷的手脚那么快,他都还在和那些人家接触,直接就下了禁令。
皇帝是刘氏一族的族长,他一旦下令,基本上就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了。
江都太子急匆匆的跑到父亲那里,“阿父,难道还真的就眼瞧着阿妹和亲去?”这件事明显就有昌阳大长公主的手笔,这里是长安,不是江都国。想要走动也有限。
江都太子急的嘴巴上都起了好几个泡,刘殊那边不是哭就是昏睡,整个人都憔悴的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往日里的一分明艳?
这个节骨眼上,除非刘殊立刻有身,不然宫里一趟是跑不掉了。但是谁又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撩事?
东宫里的那位太皇太后简直比小皇帝还难缠。
“事到如今,去探探蔡阳大长公主。”江都王他还有好几个女儿没有出嫁,也是要被宗正报备上去的。他如今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蔡阳大长公主?”江都太子有些怀疑,“阿父,这蔡阳大长公主和昌阳乃是一母同胞,这真的会替我们说话?”
“不试试怎么知道?”江都王道,他都已经把蔡阳的喜好打听好了,这位大长公主喜好的也还好,一个是美男子,另外一个就是珠宝。珠宝这东西江阳邸中就有许多,美男子或许还要花费点时间,但是不妨从蔡阳宠爱的那个外夫上下手。
江都太子听父亲这么说了,知道眼下是尽人事听天命,他从父亲这里出来就赶去了妹妹那里。
刘殊这段时间憔悴的厉害,脸色更是青白,眼下一片青色。听到侍女来禀告,她才从榻上起来。
坐在席上,她看着兄长满脸焦急,“朝廷已经下令,要和亲了。”
这话刘殊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扯开了嘴角,“我还以为陛下有多少雄心壮志,原来也不过如此。”
“阿父说了,到蔡阳府上走动。”江都太子说完,狠狠拧眉,“不然,便让那些庶孽替了你罢了!”
江都王自然还有其他庶出的儿女,生母不同,彼此之间自然是不怎么来往。江都太子心疼自己的一母同胞的妹妹,但是对其他庶出的妹妹可没那么多的兄妹情。
“那也要看阿父准不准。”刘殊道,她说话的时候嗓子都是哑的,声音嘶哑难听,这段时间她总是止不住哭泣,久而久之,嗓音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你何时得罪的昌阳大长公主?”说起这个,江都太子自己都摸不着头脑,妹妹到长安这么久,也没听说和哪家交恶,怎么就得罪了大长公主?
“……或许是邓不疑的缘故吧。”刘殊想了想,开口道。
“又是他?”江都太子声音里都有些不耐烦,看样子已经想要冲出去和邓不疑打上一场了。
“阿兄,能不能让我见一见阴平侯女。”刘殊道。
“眼下……”江都太子扫过刘殊眼下的青黑,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妹妹这会不太适合去见梁萦,更何况梁萦的母亲对她还做了这样的事,若是要见面,实在是不合适。
刘殊知道自己现在容貌憔悴,出去见人是送笑柄给人家,但是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这样,“眼下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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