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果法怎么了?”
“木果法要调走了,去秦省,省委组织部长。”
代家一下愣住了,木果法这么快就飞走了,这么说,他想继续在燕省摆弄木果法的美好愿望落空了?不过又一想,他又释然了,木果法离开燕省,不在章书记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不是正称了章书记的心:“这样也好,木果法一走,章书记在燕省就轻松了。”
“好个屁!”
让代家没有想到的是,章系峰突然就怒不可遏了:“木果法调走,我到现在才知道,这是政治上的后知后觉,知道不?这说明什么?说明木果法在背后愚弄了我,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飞出了燕省,而且还当上了组织部长,这是一次重大失利。”
“……”代家想了想,“是不是文远和在背后推动了这件事情?”
“他有摆脱不了的干系。”章系峰恶狠狠地说道,“文远和来燕市,没安什么好心。还有,代中远被中央纪委直接双规,他没能扛住,全交待了,接下来他会被转交到省纪委,我先和赵迒打个招呼,你现在就去找赵迒,让他兜住,别把事情闹大了。事情一闹大,你也会被拖下水,到时就麻烦了。”
“章书记,您尽管放心,就算我进去了,我也会一个人扛下来,不会向您身上泼一点儿脏水。”代家太了解章系峰了,忙不迭表了忠心。
“说什么屁话,我是担心你,不是怕你拖累我。”章系峰心里舒坦了几分,还是代家了解他,他叹息一声,“别说你不会有事,就算会有事,有我在,你也进不去,大不了及时离开不就行了,你不是早就办好了护照?”
“我明白了,请领导放心。”代家咬了咬牙,放下电话,没有片刻犹豫,转身离去,他要找赵迒说个清楚,一定要在省纪委内部,把代中远的事情完全压下,不能让代中远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不过代家并不知道的是,他还在半路上的时候,赵迒已经拿到了代中远招供的一手资料,并且做出了重要批示——不管涉及到谁,一查到底,案件随时保持和中央纪委的沟通渠道,并及时向中央纪委汇报。
代中远的案件,在赵迒批示的一刻,性质就已经变了,代家想要将案件压制在燕省以内的美好想法,只能是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了。
而与此同时,楚朝晖在京城和刘文超也在密切接触中,燕市的局势,掩盖在文远和到访的背后,各方势力正在加紧布局,加速重新洗牌的过程。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洗牌,洗的时间之长并且打出的底牌之多,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第555章 事情始末
从老曹头病房出来,天色已经晚了。文远和谢绝了于繁然的宴请,和木果法一起进行了一次私人会面。
很出人意料的是,关允被特邀参加了会面。
文远和和木果法的私人会面,是在木果法家中。关允是第一次来到木家,进门的时候,为他开门的是一个瘦弱文静的小姑娘,小姑娘年约十四五岁,梳一个马尾辫,穿卡通毛绒绒的居家服,脸上洋溢青春的光芒,一双大眼灵动而闪亮,甜甜地叫了一声:“大哥哥好。”
“哥哥?应该叫叔叔才对。”一见她,关允就莫名心生好感,上来就开了一句玩笑。
“你才多大就想当我叔叔?明显是想占我便宜,我问你,你敢不敢叫我爸哥哥?你敢叫他哥哥,我就敢叫你叔叔。”小姑娘歪着头,吃吃地笑,调皮而可爱。
“……”关允无话可说了,这个小姑娘狡黠而聪明,以他的身份和级别,还有年龄,哪里敢叫木果法哥哥,好吧,就算他和木果法关系密切到了一定程度,也只能叫叔叔。
得,开玩笑不成,反被将了一军,他嘿嘿一笑:“用不用换鞋?”
“当然要换了。”小姑娘拿出一双和拖鞋,“给,你的专用拖鞋。”
“什么叫我的专用拖鞋?”关允不解,弯腰去换鞋,才发现鞋小,只有他的脚的三分之二大,“这鞋太小了,有没有大一点的?”
“没有。”小姑娘偷笑,“就这一双了,你爱穿不穿,不穿,就不让进屋。”
关允算是明白了,敢情他刚才让她叫叔叔,得罪她了,现在她给他小鞋穿了,这小丫头,年纪不大,鬼点子倒多:“算了,穿小鞋就穿小鞋吧,好歹有鞋穿,不用光脚。”
“哼,知道就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占我便宜。”小姑娘转身就走,初见发育的身材已经勾勒出一个女孩应有的曲线,“总有一天,你会主动叫我姑奶奶。”
关允忍住笑,穿着小鞋来到书房的时候,木果法和文远和已经喝完一壶茶了。
“关允来了,来,坐。”木果法欠了欠身子,算是迎接,他的目光落到关允的拖鞋上,就笑了,“怎么穿了小林的拖鞋,不对,是她去年的拖鞋,她都穿不上了,你就更不合适了,快去换了。”
“还是不换了。”关允笑着摆摆说,“该穿小鞋的时候,适当穿一穿,有利于让脚明白一个事实,不是所有的鞋都合脚,不是所有的路都好走。”
“哈哈。”木果法和文远和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穿一次小鞋,还让你总结出来哲理了,行,不换就不换,你肯定是被小林捉弄了,她摆明了故意让你穿小鞋。”
关允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让她叫叔叔,她不叫,就拿小鞋给我穿了。”
文远和也笑:“小林刁钻古怪得很,你想当她的叔叔?还是太嫩了。”
太嫩了一说,一语双关,关允心中一紧,文远和莫非有话要说?
在老曹头的病房,等代家出去之后,老曹头当着文远和、齐全和木果法、于繁然的面,说出了他跳河的缘由。
事情,果然和马大盛有关。
老曹头确实是马大盛七拐八拐的远房亲戚,到底有多远,又算是哪门子亲戚,他说了半天,关允也没听明白,不过关允却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始末——老曹头的儿子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在燕市打工,听说直全的城区改造工程很大,而且有可能建上四五年,又是马大盛负责,他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托人求到了马大盛门上,希望马大盛能为儿子在城区改造项目中安排一个工作。
拎了一堆土物产上门的老曹头原以为高高在上的马县长不会理会他的诉求,不料马大盛是一个很重人情的人,当即爽快地答应了他,而且还留下了他带的土特产,并说他就喜欢农民自己种的粮食,好吃,没有加工过,纯天然。
老曹头听出了马县长的弦外之音,高兴之下,又回家带了更多了土特产送到了马县长的门上,马县长一一笑纳。
随后,老曹头的儿子曹可陈就被安排到了城区改造项目工程部工作了,不久之后,由于表现突出,得到提拔,当上了工程部的项目负责人。老曹头十分高兴,眼见儿子事业有成,他心里无比感激马县长的提携,就隔三差五地送土特产给马县长。
事情,就出在一次他给马县长送土特产的时候。
一次老曹头又给马县长送土特产的时候,半路上出了车祸,其实也不能算是车祸,就是他的自行车被一辆汽车刮了一下,在他下车查看的时候,对方车上下了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将他围在中间,连推带搡,还抢走了他的编织袋——编织袋里装着他给马县长带的玉米、红薯、花生、甜瓜等自家种的土特产。
正当老曹头以为对方要扔掉他的编织袋时,对方却又递回了编织袋,说是误会他了,然后对方上车一溜烟儿就跑走了,他不明就里,实在想不明白对方唱的是哪一出,不过也没有多想,毕竟以他的智商,也没有办法多想,就以为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交通意外。
随后,他就将编织袋送到了马县长家里。
由于熟了,马县长看也没看就接过了编织袋,随手放到了一边,说了几句家常后,老曹头告辞而去,他不知道的是,他刚走不久,就有纪委人员敲开马县长的家门,在马县长一脸疑惑的时候,纪委人员打开了编织袋,从里面拿出一沓人民币——经清点,共计十三万元正。
马县长惊呆了,矢口否认受贿行为,但他否认也没有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马大盛狡辩也没用,随后,纪委人员又从马家搜查出来一些名人字画和现金、首饰等,共计一百余万元。
在铁证如山面前,尽管马大盛一再声称他不知道纪委人员搜出的东西从何而来,但他的话无人当真,只当他是诡辩,最后市纪委书记亲自批示一查到底,马大盛轰然落马。
第556章 僵局
马大盛落马后,有人先后数次找老曹头了解情况,暗示老曹头如果咬马大盛一口,可以减免他的行贿罪责,老曹头气得破口大骂:“孙子,你爷爷我一辈子挣的钱也就一两万,哪里有十三万去行贿马县长,你们这是栽赃陷害,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你们还是不是共产党员?”
对方被骂恼了,动手暴打了老曹头一顿,威胁他说:“老不死的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着,有你好果子吃。”
老曹头以为对方只是虚张声势,他哪里知道专政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几天后,他的儿子在工地被抓,原因是贪污公款十三万,然后顺藤摸瓜,从老曹头儿子身上挖掘出了城区改造项目中的一批蛀虫,并且查出了城区改造项目中的一个上千万的资金漏洞。
事情闹大了。
一条线索就串连了起来,老曹头的儿子曹可陈贪污公款十三万,由老曹头转手马大盛行贿。马大盛插手城区改造工程,多次收受贿赂,导致工程管理混乱,资金流失严重,为国家造成了高达千万元的巨额损失。
马大盛落马,曹可陈被抓,老曹头也被拘留了!
马大盛落马后,并不承认贪污受贿的事实,一口咬定老曹头只送他土特产,从来没有送过他一分钱,而且他安排曹可陈工作,也符合程序,没有以权谋私。
老曹头也不承认向马大盛行贿,也说他从来只送马县长土特产,都是自家种的东西,一麻袋也不值几个钱,如果这样的人情往来也算行贿的话,全国的党员干部谁没收过老乡的土特产,是不是要把全国的党员干部都查一个遍?
老曹头和马大盛口径一致,让审讯工作陷入了僵局。
谁知不久之后,曹可陈招供了,他声称马大盛确实收受贿赂了,是他每次都在老曹头的土特产中塞钱,老曹头不知情,马大盛也假装不知道,就这样一来二往,他先后用在工程中截留的款项送给马大盛50多万,而马大盛也投桃报李,多次暗示工程负责人对他提拔,最终让他在短短时间内就当上了项目经理。
而他当上项目经理后,就更加大肆敛财,先后截留了上百万的工程款。
消息传到老曹头耳中,老曹头大叫一声:“冤枉呀!”就吐血倒地,昏迷不醒。老曹头再清楚不过,他的儿子曹可陈从小胆小怕事,别说会截留百万工程款,就是放一万块钱在他面前,他有心贪污也没胆装进自己口袋,更何况以曹可陈现在的级别,别说有权限贪污百万巨额了,就是几千块也不可能。
老曹头虽然只是一个没有见识过什么大场面的农民,但他心里亮如明镜,想起半路上的车祸,然后车祸之后就是一系列事情的发生,他就明白了一个事实,有人利用他们父子二人陷害马县长!
马县长是他们全家的恩人,不能让马县长因为他们父子而出事,老曹头心一横,决定以死明志,也许只有他一死才可以挽救儿子的性命和马县长的清白。
老曹头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自杀,他的儿子就先他一步,自杀了。
曹可陈在看守所畏罪自杀!
消息传出后,马大盛仰天长叹一声,脸如死灰,有人想黑他,不择手段,直接杀人灭口了,如此一来,曹可陈一死,死无对证,等于就坐实了他贪污受贿的事实,他怕是没有退路了。
最主要的是,曹可陈不但畏罪自杀,还留了一封遗书,遗书上满纸悔恨言一把忏悔泪,声泪俱下地承认了他的堕落和非法贪污工程款的事实,并说他贪污公款不是为了自己享受,是为了报答马县长的知遇之恩,做人应当知恩图报,如果不是马县长,他还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文采出众用词讲究的遗书,虽然和曹可陈初中毕业的文化不相衬,但还是被公安机关鉴定为曹可陈的笔迹。
曹可陈的自杀和遗书,让马大盛的防线全线崩溃,也让他完全看清了一个事实,有人就是想不择手段地置他于死地!
马大盛认栽了,而且他也知道,如果他再不承认,说不定还会出现老曹头自杀留遗书的闹剧,为了不让他的事情导致曹家父子双双殒命,他只好昧心承认了并不存在的贪污受贿的事实。
就在他承认之后不久,老曹头就被释放了。
老曹头被释放,固然有马大盛被迫认罪的原因,也和老曹头非要自杀有关。看守所的人也怕了,老曹头疯了一样要么绝食,要么有头撞墙,他们草菅人命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老头,再加上反正曹可陈也死了,马大盛也招了,就赶紧放了老曹头了事,省得他死在看守所里,也是麻烦。
几天前,老曹头的天空还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生活充满了希望,不料转眼间乌云密布,人生瞬间秋凉,老曹头问天天不语,问地地不应,欲哭无泪,最后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以他这样的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的身份,想要扳倒幕后的黑手,难如登天,他只有一条路可走——以死相拼。
平民百姓只有烂命一条,没办法,别人权势滔天,他以死相拼也许只是以卵击石,老曹头就是咽不下心头恶气,马县长为了帮他而被人陷害,而且他也死了儿子,为了马县长的清白和儿子的一条命,他豁出了老命也要拼一个你死我活。
老曹头就此走上了漫漫的上访伸冤之路。(未完待续)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