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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了书房到了楼上,晚晴欲要去寻银票出来好回家,又不好叫铎儿看见自己做贼,使了道:“你到隔壁去顽一会子,可千万不敢到楼下去寻那些兵器,若是戳着了或者割伤了那里,可就麻烦了。”
铎儿心早被那一墙的小兵器勾到了楼下,此时虽点头应着,转身却一溜烟儿到了楼下。
晚晴打开那柜子往下面摸着,果然另摸到一只香樟木的盒子,她抱在怀中解了搭扣,上层是些写满了字的公文,皆戳有红红的印章,有些还按有指印。翻了下面一层,果然见内里卷着好些银票。
她虽不识字,票面上的数字却也还认得,一颗心怦怦跳着摊开来,见上面皆写着千与万,也知都是大面额的银票,自己自然不敢拿,手心里却不住的往外冒着汗。她终于翻到一张写着贰佰数的,自中间抽了出来对空道:“阿正叔,我晚晴也没有亏待你,你那些首饰自留下,这贰佰两银子往后我拿我的地抵给你。”
“娘!”铎儿兴冲冲抱了个明晃晃的小铜人进来绕了道:“你瞧这好不好?”
晚晴叫他吓的差点背过气去,忙将那盒子掩了塞进柜子里,又把张贰佰两的银票胡乱揣到了袖子里才指了铎儿额头道:“娘明明说过不可以动人家的东西,你怎么一点也不肯听。”
铎儿道:“小爷爷在咱们伏村时就说过,等上了京城,他把所有的顽意儿都给我顽。”
晚晴道:“在老家时他怎么会知道咱们要上京城?”
铎儿也是小儿,时而记得一点时而忘了,此时只记得伏罡在院子里哄他扎马步时,他哭道:“师傅,我要学功夫,能打人的那种,不要扎马步。”
伏罡屈膝半蹲了笑着:“等往后到了凉州,师傅就教你能打人的功夫,而且师傅那里有许多适合你用的兵器,到时候皆给你用。”
铎儿记住了这段话又表达不清楚,但下意识里觉得,这屋子里所有好顽的东西,皆是他自己的了。
快到中午时分,陈伯才带了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进了院子。他一进门就道:“夫人,老奴家的老妻来见您了。”
晚晴出门一看,惊道:“这位妈妈不是在仙客来当差的那位?”
老妇人屈膝跪了道:“当时在客栈中,老奴也不敢拜见主母,如今给主母好好磕个头呗!”
晚晴忙扶了道:“妈妈千万起来,晚晴愧不敢当。”
却原来这差婆与陈伯是两夫妻,也就难怪伏罡敢大胆的把铎儿丢给她去照顾了。
老妇人道:“老奴娘家姓关,与他是对无子的夫妻。仙客来亦是将军的产业,因无人照看,老奴才在那里替将军守着。如今既夫人在此,老奴说不得就要回来照顾您的起居了。”
晚晴心道:自己当初使唤的理所应当,原来人家不是粗使,而是在那里当监工的。
这关妈妈虽有了些年级,手脚却十分麻利,不一会儿领了晚晴与铎儿到楼后后院,取了一串钥匙出来翻了一把开了并排三间屋子的大门,内里顿时便扑出热气来。她回头笑道:“只怕夫人也知道,我们将军原来有过一位前夫人,如今合离了嫁到中书府去了。她嫌冬日浴缶洗澡寒冷不便,又咱们这府第离那后面的香水堂近,将军便在这后院修了座浴池出来。这池中无论寒暑皆是热汤,你们若要洗澡,此处是最好的。”
晚晴在三勾巷数日都未曾好好洗过一回澡,此时与铎儿都想要痛痛快快洗个澡,只是她与铎儿逃的仓忙,衣服都未带着一件,是而犹豫道:“也不怕妈妈笑话,我们出门走的匆忙,换洗衣服都未备的,这可如何是好?”
关妈妈在客栈中见过晚晴几日,也知她是个朴实的村妇,是而直言道:“老奴也知道夫人的难处,是而在外买了些成衣回来,若您不嫌弃,就穿着,等过两日老奴再寻缝娘们上门替夫人按体缝衣,可好?”
晚晴本不欲再沾伏罡的东西,可如今自己身无分文又无衣穿,这决心便难以再下。
关妈妈见她面上犹豫不绝又道:“老奴那里有几件新做的中衣,洗了却未穿过,若夫人不嫌就请先穿在底下,将原来的外衣罩在外头,横竖明早就能得了干净衣服,您看可否?”
晚晴不好再叫她为难,点头道:“那我先替铎儿洗着,您若有多余的,替他也拿一件来,至于外衣他也不用,给我抱床被子来我一会儿裹他出去,寻件伏罡的旧衣来着急改一件也可。”
中书府中,伏青山在外书房等得不久,就见唐政来了,唐政是他吏部的长官,两人相互见过礼坐了,互聊了些有的没的,不一会儿户部尚书黄熙亦到,几人坐着等了许久,才见兵部尚书高千正与魏源簇拥着一个面相约有五十多岁面上花花白白的男子走了过来。
唐政与黄熙和伏青山认识他,齐齐起身拜了道:“刘国公!”
刘国公刘康伸了手道:“起来起来,不必多礼。”
他指了伏青山笑问魏源道:“这就是你那探花郎的贤婿?”
魏源道:“正是。”
刘康点了点头,笑了笑道:“倒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魏源道:“君疏且退下,我们还有要事相商。”
高千正摆了摆手道:“今日是我唤他来的,叫他坐了同听。”
魏源此时已生了警觉,双眼目光似寒冰一样扫过伏青山,冷冷望着他。
刘康却也不客气,自己在头把圈椅上坐了,搓了搓自己手上皮肤,搓得皮屑都扬了起来,才皱眉道:“如今北蒙鞑子节节逼近,怎么办?你们大家想个主意。”
魏源道:“五陵山是天险,他们必不敢逾之。”
高千正道:“我看未必。若我们如此节节败退,难道要叫他们打到京城来吗?”
唐政和了稀泥道:“五陵天险,他们又不可能直接翻越,仍是要从徽县文县一带绕行,到时候我们在京郊外县加强兵力部署,未尝不可。”
黄熙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年各处欠收,粮草先就跟不上,何谈打仗?”
魏源见他们争论个不休,问黄熙道:“今年已是八分的税赋,商人都按九分来抽税款,粮草银钱帐面上都是绰绰有余,怎会粮草跟不上?”
刘康略有些赧意咳了声道:“今年宫中替老夫夫妇与太后修得几处陵墓花了些银子,这个大家皆是商量过的。”
他是皇太后的父亲,魏源自然不好当面说他,但心内定然不爽。且不说他们夫妇还年轻,皇太后更不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如此年级轻轻修陵墓也不嫌晦气,端地是钱多了没地方花。他回头问黄熙道:“税赋可还能再加?”
黄熙道:“再加只怕也难,不过可以提前预收三五年的税收。”
刘康点了点手指道:“这个可行!”
唐政慢吞吞掰了手指道:“往年必得要过了正月,才有难民入城,概因普通农家一年的口粮到了正月间差不多就吃尽了,又新粮未下来,要出来混口饭吃。今年自冬月间往各县城各州府涌的难民乞丐数不胜数,显然农民家里早就断了炊烟,此时怎好再加三五年的税赋?”
刘康最不爱听人言农民苦,拿指敲了桌子道:“他们涌到城里,不是因为田地种的庄稼不够吃喝。我知道农村专就有那起子流民,忙时归家种地,闲时出来乞讨,于他们来说倒是一种致富行径,像这种见了就要抓起来再抽分商业税出来,好叫他们知道身生为人不能好吃懒做。”
高千正也知道这样吵下去必然吵不出结果来,他直接问魏源道:“若鞑子再挥兵南下,我们当如何应对,今日还请大家必定拿个主意出来,我才好实施下去。”
唐政道:“再拖得一拖,等两广稻子收了再打。”
高千正拍了桌子冷笑道:“只怕鞑子不会等你两广的稻子,若再等,等他们兵临城下,我们谁也逃不脱,皆是千古的罪人,亡国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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